1
“夏楠，你这又是要带我去哪儿呀？”1527被李夏楠连拖带拽地拉着向北极新民居的居住区走去。
“现在是饭点，北极新民居的食堂里一定全部都是被救的幸存者，我就不信了，我妈妈他们不想研究你程序里的机器人病毒免疫程序，那里的人也都不想研究吗？”李夏楠的脚步咚咚作响。
“可是，夏楠，那样会不会引起恐慌，我的内置程序还是会让我亮起眼内的机器人蓝光标识，他们就会发现我不是E生代，而是‘变异’机器人的型号，他们会不会害怕？”1527问，“桥也劝你别这么做。”
“桥就是那样的，不愿意承担责任，不愿意忤逆我母亲，但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了！”李夏楠说，“这样他们才会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动。”
食堂里，每片居住区的人正按照不同的时间错峰就餐。E生代引导着就餐者落座，并端上热腾腾的餐食，食堂内还播放着悠扬的古典乐。
萝丝面对着入口而坐，一眼就看到了亮起了蓝眼的1527。
一声尖叫响起后，是此起彼伏的回响。
“有中了病毒的机器人闯进来了！”
“E生代呢？”
“救命！”
李夏楠见原本安坐着的人看到1527进来之后，四下逃散起来，她振臂一挥，高呼道：“大家不要恐慌，这个机器人对病毒免疫，他没有中病毒！”
1527也摆手附和道：“我没有恶意，也没有敌意！”
闻言，有的人停下了脚步，但突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谁知道它是不是伪装成没有中病毒的机器人，混到这里来，想要从内部瓦解我们！”
人群里又轰地一声炸开了锅，有人嚷道：“不要被它骗了！”
“它是间谍！”
“快逃！”
“大家不要害怕！”桥的声音传了过来。
北极新民居E生代驻军响应及时，黑压压地冲入了食堂，他们迅速控制住1527，将他扣到在地，并对1527的双手双脚扣上了电子锁。
“桥，你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李夏楠还没走到1527跟前，却听桥对众人道，“这个非E生代机器人的确没有感染病毒的迹象，大家无需恐慌！北极新民居的基地位置不会泄露。”桥的眼里亮着绿色的E生代机器人标识，“但为了确保安全，我们会将他与大家隔离开来，并干扰他的程序的运作、切断他对外的所有通讯信号。”说着，他将一个电子头盔戴在了1527的脑袋上。
刚带上头盔，李夏楠就听1527惨叫起来。
这是1527从来都没体验过的感受，就好像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分崩离析，他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晕头转向。
“1527！”李夏楠想要进入E生代军团之中，但却被以为确保她的安全为名，阻隔在外，她只能眼看着1527仿佛困兽一般，全身青筋暴起，痛苦地咬着牙，蜷缩在地。
“那你们为什么不研究它？”萝丝问，叶然护在她的身边。
“我们已经在研究它的程序了。”莫倩妮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边说边气势汹汹地走入了食堂，她睨了一眼李夏楠，转而又移开了视线，脸上挂起虚伪的笑意，安抚众人道，“不然，我们怎么会下论断说这个机器人没有感染病毒呢？”
“所以，它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染病毒的老款机器人？”叶然问。
“的确，这次机器人病毒来势汹汹，再造科技的原址都被炸了，我们这个新址人手不足，所以还没完全研究出头绪来，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各位才能在这里觅得一隅太平。”莫倩妮说，“E生代会把它带到屏蔽室，我们也会继续研究它的程序的，请大家各回各位，无需紧张。”
2
走出食堂，踏上北极新民居的防护区，虽然防护区内的气候已经过调整，温度更加适宜人类居住，但毕竟寒意已浸透北极的大地，莫倩妮还是紧了紧自己的羊毛风衣衣领。
“真是丢人现眼。”莫倩妮呼出一口白色的水汽，对李夏楠说，“还有，你就没想过1527会遭遇什么吗？”
李夏楠的确没想到人们根本不听她解释，也根本不相信1527的善意。
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最在意的人正浑身痉挛，被那些E生代拎着后颈，在雪地上拖行。
没错，她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会让1527如此痛苦。
“你们准备怎么对1527？”李夏楠急急地问莫倩妮。
“我们不会让然东清出来坏事的。”莫倩妮答得含糊，“指挥总部不能少人的，我得回去了。”临走，她又数落道，“真是的，每次都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李夏楠本就因为1527受罪感到难过，莫倩妮又这么说她，眼眶更红了。
她怔愣片刻，对着莫倩妮离去的背影大声问：“但你们这样就一定会研究1527身上的病毒免疫程序了，对吧？你们不会连这里的人都骗，对吧？”
莫倩妮没有回答她。
3
E生代驻军1527扔进屏蔽室后，就回驻地了，只留桥一人，他将李夏楠挡在门外，并说：“你不能进去，里面的辐射对人体有害。”
“可！”李夏楠又气又急，她责怪自己的莽撞，害了1527。
桥稳住了她，问： “除了对不起，你还要我带什么话给1527吗？”
李夏楠一时语塞。
“我要去给1527摘屏蔽头盔。”桥对李夏楠说，“那个东西带久了，伤脑袋，你就在这儿想，想好了再告诉我。”说完，桥便没入了屏蔽室。
屏蔽室内一片漆黑，桥借助着机器人的夜视，定位到了1527，他快步上前，取下了1527的头盔。
1527就仿佛溺水者一般，大口呼吸起来。
恢复神智后，1527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夏楠，夏楠她没事吧？”
“她没事，就在门外。”桥有些震惊，他不知道自己如果遭遇了这些之后，挂念的人会不会还是李夏楠，何况李夏楠还不是1527的主人。
桥拿起头盔，解释地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抱歉，这个头盔是因为紧急情况，我当时必须这么给你戴上。”
“没事。”1527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这屏蔽头盔有没有伤到你的程序。”说着，桥伸手到1527脑后的数据口探了探，他发现1527除了浑身上下因为程序过载导致过热后，分泌出了许多降温的水汽，以至于他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之外，并无大碍。
“我不能出屏蔽室了，对不对？”1527问桥。
“目前是这样的，但你的自由被限制这件事，不能怪李夏楠。”桥说。
“我怎么会怪她，我只是担心她看不到我会不开心，我不希望她不开心。”1527的双手双脚仍然被捆着，他吃力地坐起身，试着扫描屏蔽室门外他在意的那个姑娘，却发现他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此刻，李夏楠正在门外拍着，终是急哭了，大声道：“对不起，1527，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都怪我。”
然而，1527在屏蔽室内却什么都听不到。
“你能替我告诉她，我不怪她吗？”1527问桥。
“当然。”桥问，“那些人把你当做是威胁，你就不恨他们吗？”
门外，李夏楠缓缓将手放在了门上，就仿佛这样1527就能感知到她一般。
1527摇了摇头，说：“我之前就和夏楠说，我这么进去会吓到那里面的幸存者，又怎么会恨他们呢？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真的有能力成为然东清的话，是不是就能保护他们，让他们不再害怕。”
“我看你和初代机器人会面之后一直失魂落魄的，还以为是因为你胆小怕事，但现在听你这么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桥打量着1527，“我猜然东清还是为你留下了一些什么。”
听桥这么说，1527一惊，而1527的反应几乎印证了桥的猜测。
“初代机器人、夏楠妈妈他们不知道JJ传输给你的数据里有什么，但我知道，刚刚在实验室里读取了JJ记忆的人都知道。”桥掂了掂手里的头盔，转身向屏蔽室外走去，“但这是你的决断，没人能替你做。”
“等等。”1527叫住了他，并从自己的程序里导出了一段内容，那段内容在他手里凝结为一个冰晶体——一个漂亮的球体，晶莹润泽的外表下是星空般闪烁着的内里。
1527把冰晶体递给桥说：“这是‘我’，我想永远陪在夏楠身边，桥能帮我转交给她吗？”
桥俯视着1527，思索片刻，接过了1527递给他的冰晶体程序，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屏蔽室外走去。
屏蔽室的大门扫描识别桥的身份后，桥便穿门而过。
门外，李夏楠正等在那里，一见桥出来，就灵巧地一个闪身，想要往屏蔽室内冲去，但却被桥拦腰一把抱起。
“别闹！”桥说，“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地思考。”
“你什么意思？”李夏楠停下了挣扎。
桥把她放回地面：“1527让我转交这个给你。”他将1527给他的冰晶体转交到李夏楠手里，“你应该也知道JJ传输给他的数据里有什么吧？”
“你是说然东清的稳定器？”李夏楠恍然。
“你清楚1527的为人，知道他会做什么决断的。”听桥这么说，李夏楠当即就落下泪来，更是急着要往屏蔽室内扑过去，“不行，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过去这六年，我还有很多话还没和他说呢！”
桥在屏蔽室外拉住了李夏楠，而在屏蔽室内1527则盯着幽暗的斗室出神——这个决断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夏楠、对得起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