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真是不敢相信。”初代机器人坐在飞往北极的战斗机上抱怨道，“我让胡碧霞和莫倩妮这样对待1527，然东清最后竟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JJ坐在她身旁一言不发，只觉得这个女机器人烦得要死，但自己又没办法，必须服从她——那是因为初代机器人能够小范围广播病毒，所有在她近身的机器人都将服从她的旨意。
“要是所有这些科技都被恩诺星人回收走了，还怎么继续实施我的计划？！谁来做人类的引导者？”初代机器人自顾自地抱怨。
2
“1527，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反驳我。”莫倩妮说。
1527默不作声。
“什么意思？”李夏楠有些慌了，她拉了拉1527的衣角问，“1527，我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
1527斟酌片刻，答道：“夏楠妈妈说的是恩诺星的财阀和军阀与人类的约定，不一定是恩诺星政府的想法。”
“你就告诉李夏楠你最后被恩诺星财阀和军阀带离地球的可能性吧，1527。”莫倩妮不耐烦道，“别继续扭扭捏捏地骗人了。”
李夏楠睁着一双惶惑的眼睛，看着1527问：“比率是多少？”
1527低下了头，低语：“超过百分之七十，但是我……”
“那恩诺星……恩诺星离我们多远？”李夏楠的声音有些颤抖。
莫倩妮则对她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太阳系里又没有恩诺星，咱们凡夫肉身飞得出太阳系吗？”
李夏楠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她攥紧了拳头，低着头说：“1527，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想不辞而别！”
莫倩妮见自己终于挑起了李夏楠和1527之间的纷争，松了口气，继续添油加醋：“不辞而别？李夏楠，你就别自作多情了，现在你的1527是大家的然东清了，然东清是不会偏爱任何人的。”
“不是这样的，夏楠，我已经将留在地球的请求写在了发给恩诺星官方的通讯里了，我可以与他们交涉。”1527伸向李夏楠的手被女孩推开。
“可你的技术来自恩诺星财阀和军阀，不来自恩诺星政府，他们如果不是一条心，你向他们政府请求留在地球又有什么用？”说罢，李夏楠转身就走，1527追上前去，但指挥部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各国代表鱼贯而出，之前那个话特多的人类代表一眼就看到了1527，快步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并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克里斯·约翰逊，恩诺星官方回复我们了。”
“他们回复我们什么了？”1527一惊，下意识地还是想去找李夏楠，却见李夏楠在走廊底端的转角处被莫辉拉住了，两人正说着什么。
其他代表纷纷簇拥到了1527身边。
“我们看不明白，各国科学家都在研究呢。”约翰逊吩咐1527道，“你对这个比较熟悉，快去看看，帮个手。”
“好的。”1527应允。
1527被推搡着带入指挥部时，发现李夏楠和莫辉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3
半夜，李夏楠被噩梦惊醒。
“1527？”她伸手去触碰床边，却什么都没摸到。
床头柜上放着的1527之前让桥转交给李夏楠的冰晶体突然亮了起来，并发出了1527的实时传声：“夏楠，我正在指挥部解决与恩诺星政府联系的问题，如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对我说。”
我想下一秒就见到你，李夏楠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对着那个通讯仪说出来，她是识大体的人，知道轻重主次。
“什么时候有空了，来找我。”李夏楠说。
“好的，夏楠稍等我一会儿。”冰晶体闪烁着星光，就仿佛是卧室窗外跳跃的极光，李夏楠在心里数着，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李夏楠躺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只觉得心凉如水。
莫辉之前在转角对她说的话，没来由地冒了出来——“那是个机器人，机器人即使是爱人，那也是它的程序设定！”
李夏楠当时反驳的是：“可他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并且被给予了选择偏爱的权利，他偏爱一个人，和我们人偏爱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偏爱你呢？”莫辉问，“如果他陪着从小长到大的人是我，他是不是也会偏爱我呢？你确定这种偏爱是喜欢、是爱吗？”
李夏楠一时无言以对。
“你对他的偏爱又是什么呢？真的是喜欢而不是占有？”莫辉的这些疑问直击李夏楠的内心，“如果他变得和你父母一样，不能再随叫随到，你还会那么偏爱他吗？”
李夏楠最后根本不敢再听下去，夺路而逃。
“你就不想想1527不在的时候，是谁陪着你？为什么你不能睁开眼睛来看看你身边的人呢？”莫辉的声音从李夏楠的身后传来。
是啊，我对1527到底是什么情感？李夏楠抱着冰晶体翻了个身，面向窗外的极光。
“对不起，夏楠。”1527的声音从李夏楠的身后传来。
他伸手覆在了李夏楠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发觉是凉的，便替她掖了掖被子，叮嘱：“夏楠，别着凉了。”
“你不是我的机器人，没有必要为了我舍弃指挥部里的事，那里的事是要事，分秒必争，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李夏楠推开了1527。
“夏楠，现在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抱歉，今天是我没处理好。”1527道歉，“以后我会平衡好的。”
“不必了。”李夏楠说，“你出去吧，把这个也带走。”她背对着1527，头也不回地把手里的冰晶体往身后一扔，1527踉踉跄跄地接住了。
“夏楠……”
李夏楠打断道：“你别烦我了，我要睡觉，我可不像你，充个电就能永远精神。”
“对不起。”1527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被窗外的北极光点亮，诚挚道，“夏楠，我是偏爱你的，我也已经在我的程序里锁定了这份偏爱，永不更改。”
你为什么要现在说这些呢？李夏楠的理性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便咬牙说：“1527，你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性是会被外星人带走的！你偏爱我，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你现在每天陪着我，将来你突然走了，我怎么办？那个时候，我要是希望你每时每刻都陪我的身边，要去哪里找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李夏楠抹了抹眼泪，硬是没回过身，“如果你将永远离我而去，那我宁愿你从来都没出现在我的身边过！”
“夏楠……”1527知道李夏楠说的没有错，而且女孩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她在哭，1527很想上前安抚她，但自己的程序却告诉他现在不适宜与李夏楠拉进距离。
“1527，如果你不能属于我，那我宁愿你现在就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李夏楠的话音刚落，1527检测到了初代机器人逼近的信号，心道，按照他们的速度的确是该来了。
“夏楠，抱歉，我现在得要去北极新民居的边界，初代机器人要来了。”1527说完后，将代表自己的冰晶体重新放回了女孩的床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李夏楠缓缓回过身来时，1527已然离开，她看着床头的冰晶体，心下空落落的。
4
“桥，初代机器人过来了，她有能力突破北极新民居的边界防护膜，我得先过去。”1527在指挥部外对桥匆匆道，“具体情况我会发送给你，你来向代表们汇报。”
桥点了点头，接收到了1527关于初代机器人方位和行进速度的消息，不由心里又有些不平衡——1000公里外，1527就能感知到初代机器人，这什么能力啊？他哪来的这种能力？每个老款机器人都有这种能力吗？还是只有他有？为什么我们E生代没有？
不过，关于北极新民居安危的信息具有更高的优先级，桥得到信息后便快步走入指挥部。
指挥部里，各国代表正在对之前刚刚被破译的恩诺星政府回复草拟答复。
“他们说在当时然东清和他们建立联系时就已经派出技术员前往这里，但为什么是技术员而不是军队呢？”克里斯·约翰逊说，“这个必须在回复问问。”
1527见桥进去了，旋即赶赴北极新民居的边界，恩诺星政府对1527是否能留在地球的回复被1527隐去了，各国代表并不知道——恩诺星政府答复的是他们会就是否回收散落地球的恩诺星技术进行研讨。
5
初代机器人、JJ和几个被初代机器人用广播控制的老款机器人走近了北极新民居的边界，却看到原本微微泛着金色光芒的透明防护膜此刻转化为了灰色，1527正将手安放在防护膜上，操控防护膜的性状。
“然东清！”初代机器人一个箭步上前，但却一头撞在了防护膜上，无法入内。
JJ紧随其后，挥剑劈砍，他的那把剑在碰到防护膜时竟断成了两截。
JJ！1527在JJ靠近防护膜时，对他传递了一条信息量巨大的噤声电波。
“你……？”初代机器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没察觉到JJ收到噤声电波后的异常。
“艾琳，我是来自恩诺星的技术，这层能阻隔‘絮钩’病毒的防护膜也来自恩诺星，我知道如何改变它的属性，让你们无法进入。”1527说，“我知道恩诺星财阀、军阀一定已有所行动，所以我觉得你我应该停止内斗，因为现下一致对外、抵御入侵才是最关键的……”
初代机器人“切”了一声，大笑起来，嘲讽道：“然东清啊，然东清，你怎么这么幼稚呢？入侵？你是不是被人类文明同化了思维？恩诺星人都已经能用戴森球攫取恒星资源了，他们要灭了我们，还需要出兵吗？”
“你什么意思？”1527问，心下暗觉不妙。
“你别傻了，他们可不是劣质电视剧里还需要用刀剑打架的神仙。”初代机器人挖苦道，“他们现在会做的可不是投放病毒了，而是破坏我们的大气层和磁场，激发几次大型的太阳风暴或者宇宙射线，自然而然就达成他们的目的了。”
1527此前对这些并不知情，但将这一危险加入到计算程序后，计算结果让1527动摇了——没有大气层和地球磁场的保护，太阳风暴、宇宙射线过境，地球的生态将会受到不可逆的损坏。
“不过，你不用担心。”初代机器人见1527沉默不语，便料定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接着说，“我这里还有最后的退路，这个按钮……！”她从手里拿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八面体，并说，“我只要按下它，所有隐藏在‘絮钩’病毒里的纳米机器人就会开始运作，最后，我们会获得被净化记忆与基因的温驯人类，我们将带领他们前往恩诺星的新大陆坐标，开启永久和平的未来，但是，艾琳对我的程序设了限制，我无法自主地按下这个按钮，而是必须得到你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