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别看了！”JJ暂停了自己的记忆回溯。
“之后发生了什么？”1527问JJ，他没想到然东清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之后我和然老师打了一架。”JJ耸了耸肩解释，“那个时候我刚考好试，在考试里犯了怒路症，还在气头上，然老师又当着这么多其他机器人学员的面，那样质问我，太不给我面子了，我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就和他打了一架。”
1527听了，扬起了眉毛，满脸震惊。
“当然，我怎么可能打得过然老师嘛，要是我能打得过他，就一定能保护好他，不让他变成你。”JJ叹道，将自己的回忆视频往后快进，掠过打架片段后再给1527看，“喏，这就是事后的我和然老师。”
1527看到，依然是在然东清的办公室，依旧是云蒸霞蔚的暮色，JJ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望着窗外，抽着一支电子烟，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而然东清则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无声地落着泪。
回忆里，JJ注意到然东清的泪水，忙不迭起身问：“老师，你看我被你打得嗷嗷直叫了都还没哭，你咋哭了？”
然东清闻言，将脸埋入掌心。
“老师，你怎么了？”JJ关切地上前，但毕竟刚刚打好架，他不敢触碰然东清。
“JJ，对不起。”然东清的声音从他的掌心间传出，听上去闷闷的。
JJ爽朗道：“没事，怪我没控制好脾气。”
“不是的，是老师对不起你。”然东清抬起头来，眸色和天色一般瑰丽，“老师不该想着逆你的天性而为，让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我不都说了，没事儿的。”JJ友好地拍了拍然东清的肩头，郑重道，“然老师，我之后会懂事的。”
然而，然东清不为所动，继续盯着红木地板出神，只是感慨：“你说的没有错，老师一次都没有踏出过机器人学院，的确是什么都不懂，在有些事情上，就是容易异想天开的。”
JJ听然东清这么说，有些不知所以，掌心落在然东清的肩头，没再移动。
“老师只想你知道，这么多年，老师一个人待在这里，迎来送往，没有一个真心相伴的朋友，老师其实是很孤独的。”然东清回眸对JJ说，“老师很感谢你在这里陪我走了这么久，你方便帮老师做一件事吗？”
1527原本正暗自琢磨着然东清的话，下意识地瞥了眼回忆代码屏，他看到了一段程序。
那是一段曾让他痛彻心扉的程序。
因为，在JJ的这段回忆里，1527看到了类似于幽灵程序的代码片段。
2
“什么？幽灵程序？”JJ一惊，“我的回忆代码里夹杂了尚未被读取的幽灵程序？我怎么不知道呢？”
李夏楠凑了过去，说：“就是啊！而且幽灵程序不是我妈的发明吗？”
闻言，小灰灰跳到了李夏楠的肩头，跟着她一起往1527那边过去了，莫辉和桥也围了过来。
“对，这段程序和幽灵程序的代码存在类似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我粗看下来像是幽灵程序的逆向工程。”1527指着JJ的回忆代码说，“这段程序的植入时间是近二十年前，而夏楠妈妈的发明时间则是近两年。”
“难道我妈就是看到你的或者JJ的代码里的这类程序，反向研究出了幽灵程序？”李夏楠此话一出，在实验室楼上E生代指挥中心的莫倩妮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JJ一摆手，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先看看这段程序要怎么读取吧。”他问李夏楠，“你妈妈不是发明者吗，你这个女儿肯定知道一点的吧？”
李夏楠因为对莫倩妮的敌意，所以和她母亲有关的东西，她其实是十分排斥的，对于幽灵程序也是一样的，无奈道：“我其实没怎么特别研究过幽灵程序，我只知道那种程序是阅后即焚的。”
“对，幽灵程序为了尽可能低地内存能耗，因而阅后即焚。”1527推测，“如果然东清给JJ的这段程序是幽灵程序的反向工程，我推测这段程序或许具有某种即显的特性，就是只有被植入者发现了才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的？”桥质疑，“你又没有然东清的记忆，不过是居家服务型机器人，你怎么会对幽灵程序有所了解的？”
1527当然不会说夏楠父母离婚的导火索、李峰的死以及自己被退货的根本原因都是幽灵程序，只是淡淡地答道：“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一些。”他对JJ提示，“要不，你读取这段代码中的隐含信息试试？”
“嗯，好！”JJ点头并按1527的提示开始了操作，随后他的核心代码界面屏亮了一下。
众人拥过去看，只见那上面显示的是：“读取进行中，进度：1%。”
3
等待读取的当口，桥被召回E生代军团指挥部一线帮忙安顿，因为种子企划的前三批被选中者已全部完成向北极新民居的撤离。
然而，战事焦灼，根据世界各地E生代分管区域统计的人口伤亡率来看，人类已遭受重创。
只是，奇怪的是，桥总觉得再造科技对E生代的安排似乎在保护种子企划之外，就是维持现状，并没有组织针对中病毒的机器人的任何有效的进攻。
另一边，李夏楠、莫辉和小灰灰依旧在实验室里琢磨JJ的幽灵程序反向工程代码——他们暂称这段代码为“即显程序”。
JJ则在一旁有些无聊，1527站在他的身旁替他剥润滑油糖的糖纸，并说：“JJ，冒昧一问，然老师想让你帮他做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像然老师这样的人工智能在互联网这么发达的背景之下，总是有很多备份的，他想让我把他的备份都找出来。”JJ说，“我估计他是想找个备份做退路吧。”
“他为什么不自己找？”1527将润滑油糖递给JJ。
“我估计他那边有艾琳监控着，他如果找了，相当于告诉了艾琳他的去向。”JJ耸了耸肩，含住了1527手里的糖，“但是他还是比艾琳慢了一步，才会变成你现在的这个样子。”JJ抬眸，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1527，像是在审视，这让1527有些不太舒服。
JJ挑眉问：“你准备好了变回然东清？”说着，JJ还瞥了眼李夏楠。
1527知道如果JJ提取出的程序真的是然东清的稳定器程序，那为了大局，自己肯定是会安装的，但安装了之后呢？我还是我自己吗？想到这里，1527莫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想要分分心，便端着之前装着茶歇的餐盘出去了，说是要给大家添些新的茶水和餐食。
实验室外的茶水间里，一色温馨的暖木装潢，茶几上摆放着各类糕点、饼干，还有各类咖啡和茶包。
1527走到一旁，静静地等着一壶水烧开。
“1527，一个人烧水多无聊呀，我来陪你了。”李夏楠的声音在1527身后响起。
“夏楠，你怎么来了？”1527微笑着示意夏楠在茶水间的沙发上坐下，“坐会儿，休息休息。”
“我不累。”李夏楠走到1527身旁，看了看那壶这会儿刚烧到41.6度的水问，“正好，我来陪你聊聊过去这六年。”她含糊其辞地问，“过去这六年，你过得还好吗？”
1527点了点头，说：“挺好的，有一个很有趣的老太太收留了我。”
李夏楠之前已经从桥那里得知了1527在地下拳场的事，因而知道1527这会儿是在报喜不报忧，便问：“这六年，你都在那个老太太那里？”
“这倒是没有的。”说到这里，1527便停下了。
“你在那老太太家里待了多久？”
“大约大半年吧。”
“那其他时间呢？”李夏楠第一次觉得，1527如果不想说，那还真的是守口如瓶。
“我当时是无主机器人，一般都说无主机器人最好不要在同一个防护区出现两次，那样的话，被机器人猎人注意到了就不好了，所以我就从一个疫区游走到下一个疫区。”1527眼里闪烁着回忆的星光。
“这是在你离开老太太家之后吗？”
“对。”
“那在你到老太太家之前呢？”李夏楠好奇一问。
1527转头望向李夏楠，眼神里有些疑惑，他担心夏楠知道了自己在地下拳场的经历之后是不是还会这样偏爱他？
然而，机器人对人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尽真实的，1527便答道：“我被退货后，一睁开眼就是在一家地下拳场的擂台上，在那里，我……我杀了很多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