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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百横轻轻伸出手指,漂亮的手指,却是杀人的利刃,销魂指法千变万化,就像手指的舞蹈,被誉为最美的武功之一,本是女子所创,后经几代推陈出新,在柔美中更添隽郎潇洒。指法分弹拨点戳,刺夹挑划八门,每一门都有一套完整的指法,再经组合变招更是极尽诡异,难以揣度,正如女子心态莫能猜得。练到高绝处,长长一指便可了人性命,故而人称销魂指。
“葛兄你和玲玲姑娘留在殿里看好碧儿。”肖百横又看向风云荷,“风姑娘······”
“请。”她未看他,只果决地吐出一个字,人已跃出殿去,直面群鬼。
真是个逞强的丫头,肖百横笑笑,跃到她身边。
瞬间,群鬼把他们团团围住,幻影飘渺,如置身鬼域魂阵,众鬼影高速旋转起来,由慢至快,四面八方都是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鬼魂,已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无良鬼辈,故弄虚玄,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生也为鬼,死亦为鬼,永世做鬼,真是可怜!”风云荷冷笑道。
鬼影阵中传出此起彼伏的阴笑声,“大哥我们被看穿了,还要装下去吗?”一个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的声音憨憨问道。
“鬼十七你个龟儿子闭嘴。”另一个阴森雄浑的大嗓门,夹着雷霆万钧的怒气,似要生吞了人般。
“闭嘴闭嘴闭嘴······”数声应和,纷纷嘶吼、怪吼、鬼吼,仿佛他的回声。
风云荷,肖百横会意而笑,他们一番鬼话立时消散了不少鬼气,甚至有些搞笑,怪不得鬼老大那么生气,想来那位鬼十七到是位天真未泯的可爱鬼!
“你们······休想激我,鬼门鬼术,幻相万千,我们就在你们对面,你们却看不见,嘿嘿······拿命来吧······”鬼老大阴桀桀的笑着,突地从黑烟滚滚的鬼影阵里扑出许多骷髅面,一张张巨大恐怖,长着狰狞的巨口咬向他们。
肖百横纹丝不动,风云荷挥鞭如风,打散一张张鬼面,鬼面哧哧化成黑烟飘散开来。
“闭息,烟雾有毒。”肖百横冷静说道,忽地向烟雾点出一指,手指旋转,烟雾一窒,神奇地随着他的手指转动,转眼间便团成一个径长数米的黑烟球,犹如在变魔术般。“风姑娘小时候可玩过打陀螺。”
风云荷先是一怔,继而意会,“当然玩过,我若敢称第二,无人敢为第一。”
“好,那你可要接住了。”他说着忽地弹出烟球,风云荷顺势猛抽一鞭,将烟球划着圈子抽滚出去,霎时爆开,烟雾荡向四面八方。巨大的冲击力将鬼影阵冲散,众鬼也被冲跌出去,不过他们反应甚是神速,幻相只一散,便又马上凝聚成万鬼千像,又于周边神出鬼没。
“不要碰到他们,幻术中多含有至人产生迷幻的毒物,鬼火、烟雾都会含有。”肖百横提醒风云荷,他发现她功夫虽高,江湖经验却还尚浅。
风云荷点首,扬鞭又迎着风雪冲向这在人间肆虐的恶鬼们,对于她,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一条鞭子如游龙出海,苍鹰在天,杀将的众鬼东西逃窜,不敢近前。她所过之处,幻像零乱,但气势虽迫人,收效却甚微,这个幻像消散,那个幻像又重生,源源不断,似生生不灭?
风云荷绕了一圈又和肖百横背靠背站在一起,他们遇到一样的难题。风声尖利,雪舞翩跹,似杀不绝的鬼魂东游西荡,变幻莫测,在嘲笑拿他们没办法吗?
风云荷眼睛闪烁,计上心来,“我想到怎么对付他们了。”
“说来听听。”肖百横笑的了然,她的方法一定是他心中所想。
“做来看看。”她忽然扯下发上两条丝带,转身踮起脚尖蒙住他的眼睛,同样也为自己系上一条,“如何?”
“很好。”果然是听声辨位,幻像为假,实体是真,在运动中只有实体会发出声音,其实世上很多时候眼见未必是真。
“小时候我除了陀螺打得不错,还喜欢捉迷藏,肖兄可否在陪我重回味一下?”
“定当舍命奉陪。”摸摸眼睛上的丝带,柔软光滑,似乎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冷香,如她。
“放心,要不了你的命。”她嫣然笑道,耳朵早已竖起来,回手甩向右后方,啪的一声,啊呀惨叫,一断臂鬼立时丧命,同时他的千百幻像马上消失。
肖百横的手指更是神出鬼没,专点敌人大穴,且未碰到敌人身体,而是弹指隔空点穴,每出一指,便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长长的白雾,犹如水痕交错滑过,潇洒飘逸。
江湖一窝鬼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一旦找到弱点,就会发现他们的功夫只数二流,远不及他们。
不多时,众鬼均被制住,其中被肖百横点穴一半,风云荷抽伤打死一半,收住鞭子拉下蒙眼的布带,“一十七人。”风云荷看着在地上哼叫的鬼怪,面现得色,看你们是人是鬼。
“能与风姑娘携手捉鬼,当真痛快!”不过这姑娘出手也忒地狠辣,除了他点住的一十八人,其他人不死也身受重伤。他忽然蹙眉道:“少了一鬼。”
话落,破庙中传来玲玲一声惊叫,两人行动比思想更快捷,冲进庙中,野火熄灭,公堂上却燃起两簇鬼火,明明灭灭,一切事物忽隐忽现,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碧儿······葛兄,葛姑娘······你们在哪里?” 风云荷高度警觉,小心翼翼的问道。
殿内鸦雀无声,借着明暗的幽光巡视,似空无一人,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是谁?快把人放了。”她厉喝道。
“鬼老大我知道是你,若再不出来,难道不想想你那些还在外面的兄弟们了吗?”肖百横环顾店内朗声道。
“你们快放了我的兄弟们,否则你们的人都得为他们陪葬,快去放了我的兄弟,让他们走。”大殿里回荡起鬼老大阴森的声音,声音似来至四面八方,听不出他到底隐身何处。
肖百横看向正殿中一排排狰狞残破的佛像上,灰突突的佛像年久失修,已然断臂无头,裂痕丛生,最易藏人,他怀疑他就隐身其中。“好,我可以放人,不过我若放了人,你却不现身,又该当如何?”说着向佛相靠近,“不如你现身出来,我们到殿外谈。”
“你想诓我,快照我的话做,否则我就先杀一个给你看。”
“好,我去,你别动他们。”肖百横稳住他。
就在此僵持不下之际,忽听得房顶传来极响亮的声响,“什么人?”风云荷厉喝道,飞起身鞭子已贯穿屋瓦击打出去,哗啦啦瓦片砖石轰隆隆落下,烟尘飞扬,房顶露出一个大窟窿。风云荷急闪身,却感觉鞭子一滞,带下一个人来,那人甚快,缠住她的鞭子倏然以到眼前,紧贴着她打了个照面。
风云荷本能向他当胸击出一掌,但看清来人时,急忙收力,所以手掌虽然打在他胸前,掌劲已然全消。她住手,来人却没有,落地的同时已向一座半头佛像挥出一道剑光。
剑光穿过佛像,佛像便齐刷刷裂成两半,露出一没有上身的半身鬼,然后半身又分两半,才最终现出鬼面真身,是个不足三尺高的白发侏儒。形如白骨的手爪正扼住玲玲的咽喉,忽然那抓人的手爪毫无预兆的掉落,喷了她一脸的血。白发侏儒被突来变故惊住,呆怔一下才痛彻心肺的鬼吼出一声,想要逃跑更是不及,一根手指瞬间点住他的穴道,再动弹不得。
“没想到鬼的血也是红的。”肖百横淡笑道。
白发侏儒瞪大眼睛,他没有看清殿中多出的一人是如何出手,当时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然后电光火石间陡变,那人就已出手,快得他来不及任何反应,便已中招。他们做了快一辈子的鬼,今天才知道他们才是鬼,鬼速!
肖百横看向那位从天而降的人,正确说是看他手中的剑——大剑。三尺开外,八九寸宽,寒光烁烁,迫人眼目,剑身上刻着三个草书大字‘将军剑’,铁画银钩,一如剑锋般凌厉煞气。
此人从房顶穿脊落下,并一气呵成挥出剑光伤人,剑光就是一道凌厉以及的剑气。大剑极大,但在他手中举重若轻,轻盈飘逸,瞬间便能驭剑气劈佛,劈半身鬼,劈断手臂,又不使其毙命,足见此人剑法之利之快之势不可挡,之出神入化!
当今之世剑法之如此高者,舍他其谁!肖百横即使不用看他的容颜,也知他是谁!
“是你?”风云荷惊诧道。
“是我,不是鬼,我帮你捉鬼可好?”湖水蓝袍,神采奕奕,八月葵花的笑颜在暗夜里散发出温暖的光。
“不好,杀鬼焉用大剑,将军剑是该屠魔的。”肖百横一旁笑道。
来人这才松开鞭子看向肖百横,“你这数金子的手指头用来捉鬼才是大材小用啊!”他闲闲走过去,忽然出手,拳头迎面打向肖百横。
肖百横伸指迎上,他改拳易掌避其指风,抓向肖百横手腕脉门,肖百横转腕兰花指点向他掌缘后溪穴。二人拳来指往,片刻就过了数招,最后忽而互勾住胳膊,相视大笑,亲切的击下拳头,“百横好久不见了。”
“清流这一年你都在海外逍遥快活,还记得回到中原来吗?”两人笑道,来人正是名世双侠的另一位,将军剑姜清流。
风云荷见他们一见面便动手,还吃了一惊,原来这只是他们男人表达友情的一种方式,他二人不仅并驾齐名,私下里也是一对好友。
三人配合无间活捉了江湖一窝鬼,致使其伤损过半,元气大伤。姜清流本提议送交官府处置,但肖百横慈悲心起,念他们已身受重创,故而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并和鬼老大定下誓约,江湖一窝鬼从此退出江湖,若再敢行凶作恶,他三人势必江湖追杀之。
碧儿为此直说未来姑爷是菩萨心肠,风云荷却不这么看,“你知道他为一窝鬼点穴解穴时的是什么指法吗?那是销魂指中的散功指,他暗中废了他们的功力,一群作恶多端的武林败类没了武功就是落水的狗,人人喊打,以后必将亡命天涯,尝尝被别人追杀的滋味了。”
碧儿闻言不敢置信,瞅瞅一脸无害笑容的肖百横,这般风采翩翩,不入浊流的神仙人物,竟···腹黑至此。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他们半点,相比自家小姐的暴力不知要温和慈蔼多少倍,但就是这样让敌人都感激涕零的人,已然兵不血刃,便给了敌人最严厉的惩罚!
好一招借刀杀人,碧儿忽觉得背脊泛起凉气,她发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肖百横,他,惹不起!
葛氏兄妹和碧儿只是被鬼老大制住穴道,藏在佛龛之后,因而并无大碍。不过葛陵城早已受伤,这一番折腾下,伤势日趋严重,于是第二日,他们便赶到最近的集镇上为他寻医疗伤。郎中看后嘱他必须卧床休养,再受不得行路之苦,故而不便和他们同行。葛玲玲要留下照顾哥哥,只得恋恋不舍,珠泪涟涟的与他们道别,当然最主要是与她心目中日思夜想,举世绝今的大英雄肖百横别离。
风云荷主仆二人便和名世双侠结伴同往洛阳繁园,这时肖百横才想到问起风姜二人又是何时相识的?他二人经他一问,立时想起那一日同游上元灯节的种种情景,心中怦然而动,感觉到有丝丝说不出来的甜意。一向直爽的姜清流生平第一次不愿与人分享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美丽记忆。于是只敷衍的说是不久前偶有几面之缘,便一笔带过。继而转了话题,说起他年前便已回到中原,被祖母从海外追回,又急火流星的派他前去繁园一解樊世伯之围。他途经破庙,正看见肖百横、风云荷二人合战江湖一窝鬼,开玩笑说不想抢他二人逗鬼的好兴致,便隐在一旁观战。当看见他们寻找少掉的一鬼,他便跃到庙顶,揭瓦往下找到鬼老大的藏身之处,又故意大声踩响屋瓦引出风云荷的攻击。他再顺势而下,趁其不背出手击中鬼老大,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风云荷听了却暗道不愧是百战将军的后裔,深昧谋定而后动的真意,坐收渔人之利的精髓,他二人能名满江湖,并驾齐驱,谋略功夫倒真还是在伯仲之间!
葛玲玲没有同行,碧儿很是高兴,再没人对她家姑爷虎视眈眈,但新的烦恼随之而来,名世两公子聚在一起,才发现芝兰玉树各有千秋,比不出哪个更好!而微妙的是,以她女人的敏感,姜公子似也对她家小姐有意,这才是烦恼中的大烦恼!他们之中若能得其中一人钟情,那无疑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而得两人,就······不好说也!弄个不好,会是场灾难,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按理小姐和肖公子自幼订亲,将来必是要嫁给他的,但是······姜公子也委实不错······
小丫鬟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到也有先见之明,而他三人那时还不曾想到这将是困扰了他们大半生的烦恼。当时的他们是何等年轻何等快乐,人生快事莫如有知己在侧,何况还有一位红颜知己!三人斗嘴说笑,畅谈古今,十分的融洽默契,姜清流向他们讲述海外见闻,肖百横则说些近来江湖大事。风云荷听得到是有趣,偶尔发表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言论,让另二人对她这个年岁不大,武功极高,又总是语出惊人的风女侠更是刮目相看,不敢小觑。
四人四骑又行了两三日,进入河北、山西、河南三省交界地带,走了近一天的路程,却望不见一处村镇,正合计今夜恐怕要露宿郊野时,蓦然看见隔着一片小树林有炊烟袅袅。
四人精神一震,催马奔过树林,当看见那炊烟所在时,都是为之一愕,碧儿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这······这是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