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书房散了学,胤祥和胤禵议论着今日学的文章,一路回到阿哥所,进门就见四哥站在院子里,哥俩高兴地跑上前,胤祥大声喊了“四哥”,而胤禵猛地停下脚步,没敢再靠近。
他屁股上的鞭伤早就好了,可那笔账还没算呢,四哥说过回来会再教训他,可也没想到,居然一回京就找上门了。
“四哥,您晒黑了,瘦了,这一路很辛苦吧?”
“四、四哥……”
胤祥大大方方的,胤禵却有些胆怯,分明和他十三哥一样对皇阿玛这一行充满好奇,可旧账未清,他怎么可能不怕挨揍呢。
却见小和子带着小太监上前,分别将用包袱皮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大木盒子递给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盒子里不知装的什么,沉甸甸的,哥俩都调整了姿势才抱稳。
胤禵终于放开胆子问:“哥,这里头是什么?”
胤禛道:“永定河下游的淤泥,上游河堤的泥沙,筑堤的砂石黏土等等,每一包都标记了,你们仔细看一看,好好玩一玩泥巴,回头写篇文章,说说它们各有什么不同,后日我来接你们,去畅春园交给皇阿玛看。”
兄弟二人彼此看了眼,掩饰不住的兴奋从眼睛里透出来,若非各自抱着沉重的木盒,几乎要跳跃起来,胤禵一时也把自己的旧账给忘了。
胤禛道:“这是我的想法,想让你们也长长见识,不曾禀告皇阿玛,而皇阿玛累了,且要歇两日,后日皇阿玛若歇好了,我才来接你们,不然要延迟几日。可你们的文章别给我偷懒,后日之前一定要写明白,记着了吗?”
“是!”
“胤禵,你还要多一篇反省书,上回的事,还没算了。”
哥哥冷不丁提起这一茬,胤禵不禁抿紧了双唇,还是胤祥轻轻踢了他一脚,他才大声应下。
胤禛眼里满是关心,但也藏不住嫌弃,将弟弟打量后问:“伤都好了?”
“好了。”胤禵难为情地一笑,“都好了,哥,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知道错了。”
一旁的胤祥帮着说好话:“这些日子他可老实,四哥,是真事儿,额娘都嘀咕,十四是不是转性了,他一点儿没淘气。”
胤禛嗔道:“难道不是应该的,怎么,还等着我夸你?”
胤禵连连摇头:“怎么敢,哥,我真知道错了。”
胤祥则问:“哥,您见过额娘了吗,要留下用晚膳吗?”
听这话,胤禛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身上满是尘土,若遇见嫔妃很是失仪,就不去后宫了。你们得闲,替我向额娘请安,说我过两日再进宫,今日先回去看看你们嫂子和孩子们。”
“好,一会儿我们就去向额娘请安。”
“那什么,哥,弘晖脑袋磕破了……”
贝勒府中,毓溪早已命下人备好饭菜和热水,就等着胤禛归来,可一早听说圣驾去了畅春园,又听说太子回到紫禁城,眼瞅着天就要黑了,还是没把胤禛盼回来。
念佟和弘晖从早晨就开始念叨阿玛要回来,直把两个小家伙都等烦了,这会儿去了西苑玩耍,已经不惦记阿玛回不回来。
“福晋,四阿哥回来了。”
“准备伺候沐浴,还有泡脚的汤药煮上了吗,这一趟泥里走水里趟的,一定捂了疹子。”
毓溪正交代下人,便见晒得黝黑且瘦了一大圈的人,大步流星地闯进院门,瞧见自己就咧嘴笑,可白森森一口牙,叫毓溪看了直皱眉头,远远地就问:“我的贝勒爷,您这是打哪儿回来,怎么糟蹋成这样?”
胤禛又饿又累又渴,比划着要水,青莲刚好端了绿豆莲子汤来,赶忙迎上来。
可胤禛嫌温热的不适口,要青莲拿冰来,毓溪劝道:“你这般疲乏,虚火旺盛,一碗冰饮下去还了得,这温热的喝着不适口,到了五脏六腑就舒坦了。”
胤禛不好反驳,站在屋檐下就饮尽了莲子汤,抹了嘴说:“我一早就入城了,在畅春园和紫禁城来回跑,都忘了给你传句话,小和子也累得糊涂了,别怪他。”
毓溪心疼地说:“知道的,是你随驾巡视河工,不知道的,还当四阿哥在深山逃荒几年回来呢,脑门上头发也不刮,跟个野人似的。”
胤禛摸了摸脑袋,却想起了弘晖,忙问:“胤禵说弘晖磕了脑袋,怎么样,儿子呢?”
毓溪道:“留了点儿疤痕,过几年能消退,闺女儿子本是满心欢喜等你的,左等右等也不来,他们烦了,去西苑找侧福晋玩了。”
胤禛这才安心了,便催促:“快,给我洗洗,我腻得慌……”
毓溪拉着他进门,问道:“你见了弟弟们,那也见着额娘了吗?”
“这般邋遢,怎么好进后宫。”
“舜安颜可好,不会也累成你这副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