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面吗？」
俞敬生又问了一句，我流着泪摇摇头。
我不能怪他们，我只怕自己这幅样子让他们更后悔，拥有我这样累赘的女儿，让他们这辈子过得这么不幸福。
他们已经为我倾家荡产了，我不希望他们看见我这样而继续痛苦。
「俞敬生……」
他侧过身子靠近我，「怎么了？」
「送我离开吧，我不想死在医院里。」
我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俞敬生的眼睛越来越红，他贴在我的脸上，带着鼻音说：「等等我，我要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可是，我没有等到。
在2023年的那个冬天，没有人再能进来ICU。
我和俞敬生常常透过那扇玻璃对视着，他每次都先是笑着给我竖个大拇指，然后立马又背过身子去了。
「医生，楚萍萍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甚至连骨髓也出现了……」
护士站在我的床尾，他们悲观地盯着我身上的绷带。
「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和技术，她的痛苦我们做不了什么。楚萍萍，你已经挣扎了八年了，也该是时候了。」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我好像被宣判了死刑一样。
在他们快要关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一个略带肥胖的身体冲了进来，她用自己的拐杖戳在了我的脊梁骨上，猛地一用力就把我从病床上掀了下去。
我是脸着地的，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像是快要炸开了一样，绷带带着血液流在了地上，越来越多。
「ICU也是你能住的！你真是个痴心妄想的女人，我永远不可能让你花我儿子的钱的！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和我儿子在一起的！」
氧气不足让我的大脑产生了奇怪的幻想，我感觉自己失去了疼痛，只是那道尖锐刺耳的声音还在咆哮着。
「阿姨！！」
伴随着一声大叫，头顶的白炽灯突然熄灭了，我的大脑好像被人按了关机键。
一阵剧烈的痛苦之后，身体的痛感也在那一刻消失了。
08
俞敬生在实验室呆了一整天，他说自己只差一点点了。
团队都在劝他放弃的那一刻，他握着一根试管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数据单子。
在他终于舍得摘下口罩的那一刻，心里好像落了一块石头。
「我提取出来了，从这一味中药里面提取的，你们看看。」
俞敬生把数据给了团队，他们什么都还没有说，脸色难掩喜悦，却又压抑着悲伤。
「等我们到时候先试试，如果没有错误的话，看看能不能投入使用。」
团结的人先是笑着，看见俞敬生激动地跑出实验室的那一刻猛地拉住了他。
「俞主任，你要去找楚萍萍吗？」
俞敬生如实点了头，他想要告诉楚萍萍，自己可以做到的，他会像八年前一样让深处绝望的人重新获得希望。
「她，死了……」
一个男孩儿吞吞吐吐地说着，「就在刚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