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许慎，你可别说这种话了，我嫌恶心！”
还是觉得不痛快，我目光尖锐地看着他：“你当初不是说敢对我不好就天打雷劈吗？你怎么还没被雷劈死啊！”
听完这话，他好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神思恍惚地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越走越远。
我走出医院的门，电话又响了，这几天的电话真是前所未有的多。
“喂，沈小姐，我是阮初。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我有话想跟你说，关于阿慎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只刺猬忍不住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和阮小姐吃饭我可吃不下去，跟一个插足别人感情没有道德感的第三者，我更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不等对方反应，我立马挂断了电话。
对方显然不想就这样善罢甘休，发来了一条又一条短信。
“沈小姐，我知道婚礼那天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太爱阿慎了，我不能没有他，我相信同样爱着阿慎的你能理解的对吗？”
“我和阿慎是彼此的初恋，我很后悔当时不懂事要跟他分手，让他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沈小姐，你知道吗？阿慎当年也为我自杀过。”
……
透过她的话，我仿佛能看到当年爱的热烈的少年少女。
少女因为心爱的男孩儿要出国而丧失安全感，强硬要分手，而爱的热烈的男孩不肯放手，以生命威胁。
而我的存在他妈的就好像是个笑话。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气愤又难堪，我颤抖着手指输入一段又一段的话，最后删删减减只汇成了一句简短的话：
“以后别来找我了，你那副火烧眉毛的样子看着挺可笑的，至于这个男人，我玩腻了，送你了。”
我和许慎彻底没有可能了，那间公寓是许慎的，我的东西放在那儿也不合适。
我特意挑了个许慎平时应该在上班的点去搬东西，但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
许慎难得有这么一副颓废的样子，衬衫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下巴也重新长出了青茬。
看到我，连忙从沙发上冲了过来，眼睛里似乎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玲玲，你回来了？”
我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回来搬东西。”
“你要搬去哪？”他紧紧扣住我的肩膀：“我们的家在这，我也在这，你要搬去哪？”
“他妈的，你别恶心我了行不行？”想到了阮初发来的那些短信，和许慎毅然决然地在婚礼那天抛下我，心中的憋屈和恨意直接让我红了眼，再也伪装不出来那副冷静的样子。
“许慎，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一把推开许慎的手：“你就和你的阮初双宿双飞吧，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我含着泪冷冷地笑了两声，进到卧室里收拾行李，但我收一件，许慎就放回一件。
“很好！我不要了行不行？都留给你！”说着我直接扔下行李箱就要往外面走。
“我不许你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玲玲，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死的！”许慎崩溃地紧紧抱住我。
“那你就去死吧！”
我此时只恨男女之间力气的悬殊，我手脚并用地试图挣开他的怀抱，但是面前的怀抱似乎一道铜墙铁壁，怎么也挣不开。
气急之下，我狠狠用牙齿咬他的脖子，试图让他放手，但许慎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似的，一双手臂依旧紧紧箍住我。
气愤和委屈让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根本控制不住。
一句又一句尖锐的话脱口而出，甚至不想经过大脑的思考，我只想狠狠刺伤他，让他跟我一样痛苦。
“别老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你的那些行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被原谅？”
“因为你，我被抛在婚礼上受尽嘲笑。因为你，我爸爸被气进了医院。因为你，我们两家从亲家变成了仇人，也是因为你，让我从此对感情失去了期待……”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就因为你的一句对不起，所有这些都可以当没发生过吗？”
看着许慎痛苦地捂住了脸颊，我只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快意，我只想让他更痛……
我把那个一直没机会归还的戒指盒丢在许慎脚边，像扔一个垃圾。
戒指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看到许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许慎，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我咬牙切齿道：“你和阮初都叫我恶心，你们的每一句话都叫我反胃！”
“许慎，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你一出现我就能想到那些恶心的过往，你放过我吧。”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里再也掩不住哽咽和颤抖。
许慎哆嗦着嘴唇，眼里只有一丝微弱的光：“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个弥补的机会，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这时候只需要我的一句话，就能把他的希望彻底毁掉。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我眼神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水果刀：
“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你要不惩罚一下自己，说不定我就回心转意了。”
“别死了就行，我可不想为了你这种人坐牢。”
我平时不是尖锐的人，可能是恨极了，此时我好像天赋异禀般，各种伤人的话都冒了出来。
听到这话，许慎却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抓起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胸膛。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我：“一刀够吗？要不再来一刀？”
丝毫不顾被染红的胸膛，许慎又狠狠往自己身上扎了一刀。
我丝毫没有感到动容，眼神嫌恶地看着狼狈的男人，嗤笑道：
“许慎，你现在可真脏，至于原谅你，都是骗你的，傻瓜。”
刀刺进身体的时候许慎的表情都丝毫没有变化，但是听到这话，他却像再也撑不住一般，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透着绝望和死寂。
后来还是许慎的朋友发现他，将他送往了医院。
我没有去医院看过他，在我心里他的生死已经与我无关了。
他的朋友曾经给我打电话，语气透着哀求：
“嫂子，你就来看看他吧，没有你他现在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你不是最爱他了吗？你们当初情感多好，你不要这么对他，许慎真的很可怜，也是真的很爱你。”
是啊，我当初那么爱他，换来的是什么？是耻辱，是抛弃，是痛苦。
想到这，我冷笑道：
“我不是你嫂子，别说活死人了，他死了我都不想看他，跟他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男人有些气愤：“你不来看他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这么无情的话。”
“那他当初做这些事，就不无情？”我冷冷地反问，将对方噎的说不出话。
“如果他真的还有良心，就不要再来找我，因为见到他我只会恶心。”
说完这句，我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许慎的朋友应该是告诉他了我的话。
从那以后，许慎没有再来找过我，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在。
我下班之后黑暗里默默追随的身影，直到我回到家那道身影才消失。
回家路上坏掉的路灯突然被修好。
试图对我性骚扰的上司突然跟我卑躬屈膝地道歉。
手机里偶尔会有他发来的短信。
“玲玲，我会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了。”
“玲玲，今天下雨，记得要带伞。”
诸如此类，我一条也没有回。
他似乎要把我以前为他做过的都做一遍。
这算什么？自我感动的把戏吗？就做这些吗？许慎你欠我的可太多了，我又想惩罚他了。
于是，我恶劣地笑了下，时隔一年给他发了唯一一条消息：
“这几天，我们重新办次婚礼吧，虽然我不一定会去。”
不是不一定，是我一定不会去，许慎你不是要还我吗？那就从这次开始。
你也来感受一下婚礼只有一人，被嘲笑被议论的侮辱滋味吧。
“好。”不一会许慎就回了信。
“还是七月八号，国际酒店吧。”
你也在这接受和我一样的痛苦吧。
这是最后一个惩罚。
婚礼那天，我没有去，悠闲地刷着手机，等待时间过去。
听说那天许慎一个人出现在婚礼上，被很多人骂疯了。
听说许慎那天身体没好全又喝到胃穿孔进医院了，好笑的是，竟然在我爸爸曾经的病床上。
听说阮初和以前一样用自杀威胁他，但没用，还真进医院了。
好一出闹剧啊，我神色平静地给许慎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便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覆水难收，余生再不相见。”
我相信他能明白，现在我们彼此不相欠，也不要再相见了，相见只能凭增烦恼和痛苦。
多年后，我从德国出差回来，在机场再见到许慎，此时我已经心无波澜，再无爱恨了。
往事已成云烟，我已经不再深陷于过去，倒是许慎紧张又惶恐地看着我身边的小女孩。
声音都发着抖：“玲玲，这是你的小孩吗？”
我点点头，不欲多说，却见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很可爱，真的很可爱。”
我没有告诉他，这是我领养的孩子，因为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