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收剑,萧声戛然而止,未尽之音在两人之间回荡,破碎了月色。
卫劫回望林千俞看向自己的目光,手中剑体消散,再不说半句,径直离去。
他弄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怒气从何而起,脚下走得飞快,却被猛地拽住手腕,一个回身,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对上了他的双眼,声音清冽,“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个屁!放手,我要回去休息。”
卫劫一见这双冷淡至极的凤眸,只觉怒火从胸口一路烧上来,反手想挣脱林千俞的制控。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开口。”林千俞道。
只要你愿意开口。这样说来,确实……他居然一次也没有,主动向这人问过什么。
一腔怒火瞬间一滞,卫劫停住脚步。
林千俞扣住他手腕不放,眸光自上而下,从他晃动的月坠落到那双因怒气而尤显明亮的眼眸,心底那头小兽又在哀哀轻唤。
你看你,又把他惹气了,他想靠近你。你不应该高兴吗?难道……你不信任他?
不,不是。林千俞心道。
无法信任他人的感觉,不好受吧,这把剑为你出生入死,你究竟把他当做什么?
“林千俞,”卫劫喊了他一声,神情缓和许多,语气还是很冷,“你先放开我。”
卫劫不适应这样的林千俞。准确来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今夜会说出如此一句话,三年之契,与两人来说都是一晃眼的功夫。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他与这傻小子之间,本就不该那么靠近。
卫劫撇开目光,紧跟着抬起手,想将林千俞推开——今夜他们俩,都不太对劲。
林千俞眼睫颤了一下,定定地看向他,手下气力略松。但此时此刻,卫劫心中想要离开的念头太强,以至于林千俞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
他本就迷茫彷徨,可就在此刻,在卫劫抬起手的那一刻,他猛地意识到,无论他将卫劫放在何种位置上,这个人,他根本割舍不下。
卫劫于他究竟是哪一种的存在,从他第一眼看到那双带笑的血眸起,他就已有了答案。
他不会让卫劫走。他只有三年时间,在这三年他必须要成长起来,只有他拥有与那一身血液相配的实力,他才能护住自己的剑。
卫劫要走,他便猛地将人抱住,放轻了声音,低低唤道:“师兄,别气了……”
卫劫本就有些气短,又有些吃软不吃硬,见了林千俞难得露出些服软模样,心下一跳,嘴硬道:“我没气,有什么好气的。”
林千俞抬眸看他,“那你为何不看我?”
卫劫有些恼了,“看你做什么,你能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
“你从不问我,总是自顾自就开始生气,”林千俞继续道,“你若不问,怎么就知道我是刻意瞒着你?”
“你还有理了?”卫劫眉毛一挑,心底又气又恼,立刻想推开这人。
林千俞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一分,静静道:
“那梦…好疼……”
吹过林间的风悄无声息,月光无声洒落,两人的呼吸成了此间唯一的声响,连落叶簌簌都静静悄悄。
听闻此言,卫劫沉默了,没再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林千俞。
“下一次,别等我进去救你。”卫劫道,“知晓是幻境,就不会第二次中招了。”
“好。”林千俞吃准他的心软,眸底带了一丝笑意。
卫劫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忍心推开这臭小子。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靠在一起,仍由漫天夜星撒了满身。
月逐上升,寒气渐起,卫劫已有些犯了困意,看着靠着自己的林千俞考虑着如何开口叫人回去睡火堆旁。
空中忽地传来一阵古怪的气味,卫劫陡然回过神来,拍了拍林千俞的肩膀,“你有没有闻见股奇怪的味道?”
林千俞垂眸,细细嗅了一会开口:“油墨的味道。”
“荒山野岭的油墨香?”卫劫反问道,眼见林千俞起身,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
两人脚下踩过簌簌落叶,沙沙声一路作响,不久便循着那股古怪的气味转了个圈,又回到了舞剑的空地。
卫劫今日气也气过了,现在正是困得不行的时候,“这味道不像堕兽的气息,倒像什么灵植的汁水味,你找这玩意干什么?”
林千俞遍寻无果,顿了顿道:“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个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