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瑜打破僵局:“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洗个手吃饭了。”
陶孑带林与去了洗手间,陶孑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她叫陶然,我妹妹……有点任性,要是有什么……让你不太高兴的地方……”
陶孑说不下去了,他好像没有办法要求别人海涵,也没有办法说你就直接报复回去。
最后陶孑只说了句:“没什么。”
从洗手间回来,一到客厅,迎面就被一个小玩具熊砸了——直接怼在脸上的那种砸。
林与看着陶然。
陶然肆无忌惮,冲她做了个鬼脸,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对家里这个外来者的挑衅。
林与垂眸,蹲下将那个玩具熊捡起来,林与走到陶然跟前:“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因为你小就让着你。但是看在林永卿份上,下不为例。”
林与想把玩具熊递给陶然,她才刚一走近,陶然就哭起来了。
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放肆。
林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林永卿的声音:“你干什么?”
陶然指着林与:“姐姐抢我玩具,姐姐说她要打我……”
“……”
林与动了动唇想要解释,最终只憋出了句:“我没有。”
女孩声音很小,林永卿没听见:“你都多大人了,一个玩具熊有什么好抢的?然然还小,你就知道让着她?”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过年了。”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过年了。
她倒成了一个外人。
女孩揪着衣服的指尖微微收紧,面色却异常平静:“那我就先走了……”
女孩默了两秒,强忍着委屈:“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过年了。”
陶孑出声:“你……”
陶孑的话还没说完,陶然就哭的更厉害了:“你干嘛想留外人在我家过年啊,你也是妈妈抱来的外人,你们都欺负我!你都长大了为什么还赖在我家啊!”
事情发展到这,林与也明白了。
陶孑是抱来的,看这小公主的态度,陶孑在这个家里也不太好过。
林与淡淡看了陶孑一眼:“请你送我回去吧,麻烦你了。”
陶孑的表情不太好,但好像又很平静——像是习以为常后的麻木。
陶孑点头:“好。”
林与没看林永卿:“麻烦你跟女主人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两人到了地下车库。
气氛沉默。
陶孑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我想先抽个烟,行吗?”
林与微微点头。
陶孑走到远处了,点燃了一支烟。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陶孑回来了。
陶孑声音有点涩:“谢谢。”
林与不是爱麻烦别人的人,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这是陶孑对林与的评价,尽管打交道的次数不多。
就在刚刚,陶孑又得出了个结论——是个带着刺却又善良柔软的人。
一个不爱麻烦别人又不爱管闲事的人人,刚才找了个借口把处境尴尬的他救了出来。
陶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走吧,送你回去。”
林与上了车:“你把我送到地铁站就行,然后回来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吧。”
陶孑:“这样显得我很不负责,像个渣男诶。”
“……”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刚刚的事对他影响不大。
陶孑的车开出了地下车库:“这个时间点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安全,送你回去南安吧。”
陶孑补充:“反正我回去意义也不大,还不如让他们好好过个年。”
陶孑话音刚落,林与收到了江醒的消息:与宝,奥园广场十二点有烟花秀,哥哥录个屏给你看。
林与回:一起吧。
【Xing】:?
【YU】:我现在回来,应该能赶得上烟花秀。
【Xing】:到了联系我。
林与看了眼陶孑:“……要一起过个年吗?”
陶孑笑:“好啊。”
陶孑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奥园广场。
林与看见蹲在路边的江醒,让陶孑停了车。
陶孑让林与就在这下车:“附近停车位好像都满了,我先把车开去同学家,一会儿来找你们。”
林与点头。
林与走到江醒身边:“不用录啦,一起看。”
奥园广场的烟花秀已经办了好几年了,最近这两三年越办越好,来这里跨年的人越来越多。
距离烟火秀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现在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周围的氛围特别热闹,都市五光十色的灯光将广场映的更加光怪陆离。
林与到了没多久,陈勉和罗皓就到了。
和家人过完年的他们,决定不能抛下好兄弟,所以就三人就约着一起来奥园了。
陈勉问过江醒,江醒说林与要去江北那边过年:“与哥,不去江北了?”
林与没什么异常,广场上的大灯影影绰绰的映在女孩子的脸上:“回来了呀。”
陈勉显然也只是随口一问,话题很快就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陶孑是二十分钟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与觉得陶孑的到来好像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陈勉看到陶孑的时候,现实看了一眼江醒:“与哥,这位是……?”
林与还没开口,陶孑就自我介绍了:“陶孑,孑然一身的孑。林与的哥哥。”
陈勉看向了林与,林与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的,再想一想好像在法律上他们确实是这个关系,于是微微点点头。
江醒这下开口了:“江醒,睡醒的醒。”
林与有一种不太真切的感觉,好像就是……她觉得自己今天一见到江醒,江醒情绪就不太好,这种感觉在刚才陶孑来的时候更浓烈。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团圆日,江醒跟家里关系又不太好,所以看到广场上基本都是家人一起的景象,难免有点触景伤情。
江醒心情好转,大概是因为陈勉和罗皓都来了,可能……还因为她也来了。
林与不太确定。
一行人到齐了之后,就往江边走。
临近江边的那个位置,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还有很多做自媒体和新闻报道的,架着十分占地的机器,想把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最耀眼的瞬间,找个最佳位置拍下来——如此一来,就显得整个广场更加拥挤了。
一行人硬生生被这么给挤散了。
林与四周看了看,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林与有点慌。
周围人的热闹,让林与的心突然空了一下。
林与拿出手机,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拨通了江醒的电话。
听到江醒声音的时候,林与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女孩的声音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江醒。”
下一秒,林与就觉得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与宝。”
林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眼前这个少年,有了某种下意识的依赖了。
林与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跟江醒,好像已经认识半年了。
江醒声音不大,但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林与听的清清楚楚:“与宝,哥哥牵着?别再把与宝弄丢了。”
没等林与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江醒就牵着小姑娘往江边护栏那个方向走。
人潮拥挤,两人慢慢的就被挤到了围栏处。
江对面是五颜六色的灯光,是一个光怪陆离又具有无限诱惑的世界。
尽管两人已经找了个地方站定了,江醒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开始齐声倒数:“……9……8……”
林与的思绪才从两人牵着的手被拉到正轨,抬头一看,是广告大屏上的数字已经到了“5”。
林与跟着人群倒数。
5,4,3,2,1……
数到“1”的时候,始终没有放开小姑娘的手的江醒,弯腰在小姑娘耳边说了句:“新年快乐。”
少年的唇就在距离女孩耳朵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孩裸露的肌肤上。
在那一瞬间,林与觉得周围嘈杂的人群好像也大声喊了“新年快乐”,但除了少年的“新年快乐”,周围的任何嘈杂都像是来自遥远的、不真切的幻觉。
在少年说“新年快乐”的那一个瞬间,那一个时刻,盛大而又绚烂的烟火在巨大的夜幕下绽开。
“林与小朋友,这么容易害羞啊……”
林与知道,自己耳朵又红了。
类似于小蝌蚪的火光迅速往夜空里蹿,然后在适当的位置用力炸开,一簇一簇的绚烂将夜幕点缀得十分惊艳。
花火耀眼,光影斑驳。
这场烟火持续了二十分钟。
人群慢慢散去,林与和江醒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人来人往。
林与说:“今年好热闹啊。”
“过节都挺热闹的。”
女孩轻轻扭头看他:“江醒,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过热闹的年。”
从小到大,印象里每年过年都挺冷清的,陈婉仪和林永卿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在家陪她吃团圆饭的日子少的可怜。
女孩的声音挺平静的,感觉好像是没什么情绪,但江醒还是听出了小姑娘的失落:“从小到大,每年过年,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陪他们一起玩仙女棒,会带他们买玩具,会带他们出去玩……但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过……”
江醒心里开始隐隐泛疼。
要是小姑娘满嘴抱怨或者又哭又闹蛮不讲理,他可能不会这样,但是偏偏小姑娘就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江醒抬手捏了捏小姑娘脸颊:“与宝是我的小朋友。”
旁边一对情侣走过,女生说:“你看人家男朋友,会牵着人家,你就不能学学。”
“好好好,牵牵牵。”
那对情侣慢慢走远,林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江醒的手好像没有放开过。
女孩的手轻轻动了动,试图把手抽出来。
只是刚抽出来一点,就又被江醒握紧了:“哥哥带你去买烟花棒。”
江醒不仅带林与买了仙女棒,还买了好多好多小玩具,还吃了好多好多小吃。
两人在小区楼下放了一夜的仙女棒。
因为是新年,熬夜和通宵的人还挺多的,所以小区不像平时拿了清冷。
快天亮的时候,最后一根仙女棒燃尽。
江醒忽然问:“开心点了没。”
林与下意识否认:“我没有不开心啊。”
江醒盯着她,一言不发。
良久,江醒才开口:“为什么昨天晚上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