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其实不太想弹琴，当初是为了陈婉仪高兴。但后来就算她考到了八级，她也没觉得陈婉仪有多高兴。
于是从初三那年考完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钢琴了。
林与正要拒绝，李享就说话了：“你要拒绝也可以，我也会批准，但我可能会被高扬那小子戳脊梁骨……我都一把年纪了，你忍心吗？”
“……”
林与到了嘴边拒绝的话说出来就变成了：“老师，我这几天就选好曲目报到班长那。”
李享一脸感动，差点老泪纵横：“诶！好孩子好孩子！”
“……”
李享环视了教室一圈：“江醒。”
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抬眼。
“你街舞不错是吧，你和高扬商量一下，看看这节目怎么弄。”
江醒：“……”
按照往常，江醒是断然不会答应的。甚至下意识的连拒绝的话都说了一半了。
后来猛然停住，眼神不经意的在前桌林与身上扫了眼：“……行。”
李享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行”，人还有点愣。
李享觉得简直感天动地！
连连说了几句“好孩子”。
高扬想了想：“老李，要不……换个节目呗？”
李享“嗯？”了声。
高扬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街舞这东西吧，没法速成。但我知道咱们班有几个乐器玩得好的，可以……临时组个乐队啥的。您看这样行不？”
李享没说话。
高扬知道老李是在等他的名单：“朱候会弹吉他，与与会钢琴，我会贝斯……”
高扬又说了几个名字，李享终于说话：“刚才高老板念到名字的记得记得到班长那登个记。但是……这些乐器……听起风格就有点格格不入，你们……”
林与想了想：“李老师，我觉得钢琴可以不要了吧……”
李享一脸“委屈”，好像在说“老师刚才夸你都白夸了”。林与赶紧又补了句：“……我会架子鼓。架子鼓整体观感看上去，跟他们会的乐器要……融洽一点。”
这话一出来，教室里的人都震惊了下。
因为林与身上有弹钢琴的气质，但架子鼓……
怎么看都违和。
老李笑了两声：“可以可以，你们自己商量着来。让别的班也看看，咱们一班不是只会学习的！”
“老师期待你们一个月后发光发热的那天！”
“……”
放学之后，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了学校门口，林与偏头问他：“你明明不想的，干嘛要答应老李？”
少年书包上的布朗熊挂坠因为力道一晃一晃的，斜阳照下来，穿过布朗熊头顶的孔，落在陈旧的水泥地上。
少年单肩挂着书包，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边的肩带上，逆着光，那双微勾的眼却格外明亮：“因为答应了你呀。”
他喜欢的女孩，那么优秀。
他也想试试，让生活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
熬了二十多天，学校最终还是决定，在艺术节之前把月考给组织了，让学生们好好过一个艺术节。
通知一下来，都在哀嚎学校好狗。
但哀嚎几分钟就全神贯注的投入复习当中了，毕竟学校不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与其在这毫无意义的干嚎，还不如抓紧复习，争取月考考出个好成绩。
考完试之后，还有两天才是艺术节。
这两天都在抓紧对在足球场搭建的露天舞台做最后的收尾。
艺术节的前一天，所有参加的节目都要到，要进行一个整体的排练，以免到时候走流程的时候卡住。
一班的节目就剩下了林与他们那个临时乐队还有一个诗朗诵，诗朗诵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个节目，林与他们的节目被安排在了开场——开场需要一个热闹的节目把场子热起来。
整体的流程排练了三遍，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
虽说是排了三遍，但中途因为不满意而重来的次数，已经多到林与记不清了。
回家连饭都不想吃，直接回房间洗了个澡，随便在冰箱里拿了两个三明治，三两下吃完就爬去睡觉了。
艺术节明天早上八点开始，也就是说他们演员得提前一个小时去化妆候场。
也也也也就是说，她明天得六点钟就得起来，半个小时洗漱吃早餐，半个小时搭乘公交车去学校。
林与没忍住，在进入深睡眠之前，骂了句“真他妈日了狗了”。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林与简直想把闹腾的钟扔进锅里给煮了。
于是林与毅然决然的赖了二十分钟床，反正早餐可以路上吃。
出门的时候看到江少爷，江少爷状态显然比她好多了。
啧。
江少爷不愧是经常通宵的惯犯。
但想到这，林与情绪更低了些——江少爷以前熬夜通宵，好像不是因为什么好事，甚至可能跟他手上的那道蜿蜒又狰狞的疤有关系……
林与叹了口气，进电梯之后问江醒：“早餐吃了没？”
“没，打算路上吃。”
两人去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在公交车上就把早餐给解决了。
到演员候场区的时候，林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过去化妆了。
等林与反应过来，已经就差口红没画了。
林与底子好，化妆没费多少时间。
江醒是男生，随便打点底，看上去过得去就行了——何况江校霸还是学校公认top级别的大帅比。
上舞台之前，两人都没在碰过面。
一直到上台前几分钟集合，江醒才看到了了林与。
少女脸上的不是想象中夸张的妆容，但也不算是淡妆。眼影是恰到好处的蜜桃色，加上随性洒脱的眼线，以及彩色的脏辫，使得林与看上去整个人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少女特有的甜美和这个年纪特有的张扬在她眉眼间和谐的存在着，野性又温柔。
江醒无声笑了笑，然后冲林与比了个赞。
林与以同样的手势回应了他。
这会儿大家都各忙各的——忙着紧张，忙着检查妆容，没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互动。
林与手里的鼓棒轻轻抛起，在空中旋转出几个漂亮的弧度之后，稳稳落入林与手中。
他们选的曲子比较狂野，一开始就是架子鼓非常具有穿透力的声音。
接着便是非洲鼓的和声……
插一句，钢琴没有被放弃，是落在了江醒身上。
江醒不是传统的温柔王子，更像是一个暗夜里的骑士，帅的随性又洒脱，周身散发出来的倦意并没有让这份帅打折扣，反而增添了一番别样的帅气。
吉他缱绻又温柔的调贯穿始终。
钢琴的调度就比较大，时而柔和事儿张狂，有时候像是山间细流，轻和优雅；有时候又像是草原上狂奔的猎豹，由于音乐的转调、复调、和声而有极大的自由。
他们很少见到拽到天的江校霸优雅坐在钢琴前的样子，也很难想象活在“传说”里的那个年级第一能这么帅的玩架子鼓。
场子一下子就被炒热了。
这会儿法不责众，而且要的就是这种热闹的氛围，学生再疯再闹再吵，学校也管不了。
一首曲子也没多长，三分五十几秒，感觉瘾还没过足，他们就已经退场了。
下来之后，林与花了十分钟简单的卸了妆，然后回了观众席。
李享看到他们的时候，显得非常激动，而且他们丝毫不怀疑，老李甚至激动哭了。
“……”
老李激动得声音都颤了：“老师就知道你们很棒！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
这种小学生听了都会嫌弃的夸奖，老李还挺乐此不疲。
几人到自己的班级里，坐在观众里。
以前是绝对没人敢坐在江醒周围的，但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排练下来，他们发现这江校霸还挺好说话，好几次排练因为他们私人原因耽误了江校霸的时间，江校霸就连一丝丝不耐烦的表情都没露出来。江校霸如果自己迟到了，还会道歉——不是那种“老子是爷，老子道歉你就得接受”的道歉，而是诚挚的、真心实意的抱歉。
于是江校霸前后左右的位置，也有人了。
林与坐在江醒左边，江少爷没怎么认真看节目，而是低着头发呆。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节目了，林与忽然感觉到身边的江醒站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江醒已经走出去了几步。
林与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去哪？
林与看着江醒走远，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都没看手机。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艺术节节目结束了，也没见江醒回来。
没回来就没回来吧，还不回她消息。
林与又给江醒发了几条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但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林与又在学校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等热闹的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依旧没等到江醒任何回复的她，给江醒发了条微信：我先自己回去了——才慢悠悠的晃出了学校。
林与习惯了和江醒一起，今天这么冷不丁的一个人，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与这才想起来，可以问问陈勉罗皓他们。
但给他们发了消息，两个人都没回。
林与本来挺饿的，但也不想吃午饭，回家之后又认真给自己的脸做了清洁之后，就开始做家务。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做家务——尽管她也觉得江醒不回信息好像也没什么可烦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