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黎书跟陶孑去了图书馆。
倒不是因为她觉得陶孑说的有道理，而是因为陶孑实在太啰嗦，她不堪其扰，加上去图书馆也确实更容易投入身心。
图书馆人不是很多，两人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
黎书只带了两个科目的试卷，陶孑就带了个手机和一本草稿本。
黎书对电子产品没有对纸质那么依赖，看到陶孑就算面对着手机也能学习的时候，感叹了一句“真方便”。
两人在图书馆待得挺久的，因为今天晚自习没人过来守，所以两人就没浪费时间回教室，一直等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两人才收拾起书包回寝室。
一回寝室，室友就围上来：“老实交代，你晚自习没在教室，你干嘛去了？”
黎书不太理解室友们这种反应，但也还是老实回答了：“图书馆，学习。”
室友们显然不信：“是约会去了吧！咱们班早恋的挺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跟我们说我们又不会告诉老师，还是不是亲室友了！”
黎书：“……”
黎书心说我只想学习，男人只会影响我写题的速度，我跟谁早恋去。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抚室友的情绪：“我一旦恋了，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真没恋？”
“你跟陶孑那粉红泡泡都烧开了，没恋？”
“没有。”
似乎是觉得没八卦可听了，几个围着黎书的人散去，去洗漱了。
黎书的心思不可能放在早恋身上。
别说早恋了，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没资格把心思放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事物身上——哪家店的甜品好吃，哪家店的奶茶好喝，哪家店的衣服好看……
她连下半学期的学费都还没着落……
学校是提供奖学金的，但是名额有限，如果陶孑也要这笔奖学金，她可能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不过好消息来的很快，从小学到初中，陶孑有着绝对的优势争夺奖学金，但每年他都嫌麻烦没申请。
这样一来，黎书下半年的学费是解决了。
在一个新环境里，适应了之后，时间也过得很快。仿佛从开学到期末考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期末考试最后一科考完，周围都是在商量等下要去哪里吃饭，这个假期要去哪里玩。黎书一直在联系寒假兼职的事。
有一家超市在招收银员，黎书问了问，可以提供住宿，但不提供三餐。
黎书对比了好几家，也就这家性价比高，也靠点谱。
谈妥之后，老板通知黎书明天可以去上一天班试试看，如果可以适应就留下来。
老板人很好，说如果黎书适应不了，那一天的工资也会支付给她。
谈完之后，黎书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心情还算不错的黎书，嘴角不自觉扬起地将手机收好。
然后她听见陶孑“啧”了声：“这么开心啊。假期打算怎么过？”
“学习。”
“……”走火入魔了这人。
不过一想起要放假，陶孑好心情的没跟黎书呛起来：“假期愉快，开学见。”
黎书也笑：“开学见。”
但两人的见面来得比开学还要早，早到放假第二天就见面了。
黎书找兼职的那家超市离陶孑家很近，陶孑家缺什么了第一选择都是去那家超市。
第二天陶孑和宋晔约好了晚上自己在家吃烧烤，就去超市买一些必要的调料和食材。
还是宋晔先看到黎书的：“那不是你小同桌吗？”
陶孑一看还真是。
宋晔拉着陶孑就走：“别让她看到咱了。”
陶孑一脸懵：“什么玩意儿？”
宋晔开始分析：“你想想，女孩子自尊心都是非常强的，你小同桌一看就是在这做兼职。你这会儿一去，让人家女孩子的面子往哪搁？”
陶孑看了一眼黎书的方向，又看了看宋晔：“我觉得……”
“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是不是！”
陶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我觉得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他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了，了解黎书。
自尊心是强，但她也自信。不过一个兼职而已，还能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不可能。
这辈子都不太可能。
陶孑走到黎书面前：“李子树。”
黎书立刻回了句：“桃子树。”
黎书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不过我在上班，不能聊太久，你们要买啥先看着。我要工作了。”
陶孑“嗯”了声：“晚上我们打算吃烧烤，自己烤的那种，要来吗？”
黎书想了想：“如果不会不方便的话。”
宋晔开口把陶孑的话抢了：“你来就什么都方便了。你先工作着，我跟阿孑先去买东西了。”
黎书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所以时间上不冲突。
本来地点是定在陶孑家的，后来考虑到陶瑜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也不喜欢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最后还是决定去宋晔家。
宋晔知道陶孑的妈妈是舞蹈家，极度自律：“不是我说，阿姨是真有气质。但是你们家那儿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陶孑笑笑：“所以我有仙人的气质。”
“拉倒吧你。”
除了黎书，还来了挺多人的，这种情况也免除了黎书的尴尬。
小聚会结束，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陶孑问了黎书的住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太安全，我送你吧。”
黎书没矫情推脱：“那麻烦你了。”
黎书住的地方也不算远，公交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现在是深夜，公交车上没多少人，有五六个人都是满脸疲惫，塞着耳机听音乐。
公交车缓缓向前，城市的灯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年少的他们脸上，柔和又温暖。
下了车，陶孑看着黎书那层楼的灯亮了，才转身离开。
从那天之后，陶孑就回经常去超市，买不买东西都去。
时间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陶孑去超市之前，先去了趟精品店，买了围巾和棉手套，准备送给黎书。
冬天越来越深了，他送同桌围巾和手套，应该不会很奇怪。
超市倒是也有这些东西，但是精品店的终归要好看一些。
只是去超市的时候，没看到黎书。
一问才知道，黎书请了病假。
陶孑给黎书打了电话，没人接。他感觉心莫名慌了一下，他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是通了没人接的状态。
陶孑拦了辆车，车上还是不死心的继续打着电话。
她应该是一个人住，身边也没个人照应，请了病假还不接电话，晕到了都没人知道。
陶孑付了钱下了车，几乎是从出租车上冲出去的。
上次他送她回家的时候，看到五楼的灯亮了。
这栋楼没有电梯，陶孑跑着往五楼去。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户型很小，一层一户，陶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
陶孑有些着急，他也没办法暴力把门弄开。
住在楼上的阿姨看到他：“你找这层的小姑娘吗？”
因为这算是“员工宿舍”，所以里面住了四个人。今天黎书的病假是她们帮忙请的。
陶孑点点头：“看起来很乖，大概到我肩膀的位置。”
“鼻头上有一颗小痣的那个？”
“对。”
阿姨想了想：“我今天早上买早餐的时候，听见她跟人打电话来着，然后就哭着跑出去了，应该还没回来。”
陶孑说了句“谢谢阿姨”之后，就跑得连影都看不见了。
陶孑才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黎书，她会去哪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他一概不知。
他只能沿着打个车沿着马路找，在出租车开了二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在一个快要到郊区的公交车站看到黎书。
他下车，往马路对面跑去。
黎书似乎在发呆，陶孑在距离她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招呼了。
陶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在哭。
宋晔说得没错，小姑娘自尊心很强。她不介意别人看到她在为生活窘迫打工的样子，但她一定会介意，别人看到哭鼻子的样子。
陶孑就这么站着，至少他看着她，出事儿的几率就小很多。
陶孑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想起来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但坐在公交车站的女孩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陶孑也没有动。
没过多久，天上开始飘雨。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黎书还是没动。
陶孑再也忍不住了，跑到她面前。
黎书感受到雨被挡住了，抬头，眼睛红红的，这看得陶孑心里一惊。
陶孑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下，扣到黎书头上：“放心，我没看到你哭。”
“……”
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书也配合：“哦，那你记得失个忆。”
“嗯。”
“……”
难得陶孑这么配合她，她有点不习惯了。
陶孑依旧替她挡着雨：“小李子，下雨了。”
黎书没说话。
“再不找个地方避避雨，就真的要请病假了。”
还是没说话。
陶孑一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他从早上跑过来找她一直到现在，他为数不多的耐心一点都没有被消磨掉。
少年微微弓腰：“那……我带你躲雨。”
他知道她不想他看她哭，所以一直都没有看她的脸。
陶孑直接牵着她上了刚停站的回去的公交。
黎书就任由他牵着。
她在一瞬间觉得，这个少年，是带着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