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李瀚诚口中终于吐出了个名字。
“陈明杰，是陈明杰找的我。你们应该知道，他常年做监制，跟我多少有点往来。是他把你们的车牌号告诉我，让我跟拍的。”
我给苏云浅当过很多年的专属司机，还是有基本的警觉的。
这些天来，我并没有发现跟着我们的可疑车辆。
我挑起眉问他，“那些照片和信息，是你亲自拍的？”
他要是真能做到偷拍我，还不被我发现。
那我只能说，他算是有点本事，确实是做狗仔的料。
他摇头，犹豫了几秒后，才开口。
“我把你的车牌号发给下面的人，他们一看是你的车，都不敢接这个活。”
“至于我……”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就更没有这个本事了。照片包括你女儿的信息，都是陈明杰给我的。”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弄到的，我只是个帮他办事的，他不会告诉我这些。”
我嗯了一声，“他让你做这些，给了你多少钱？”
李瀚诚否认道：“没给钱。陆总想必也知道，纸媒现在的处境本来就艰难，我们账上的资金本就不多——”
“说重点。”我点了点桌子，不想听他卖惨。
李瀚诚有些委屈地看着我：“陈明杰威胁我，说我不发这个新闻，就断掉我们的商务合作，转而跟我们的对家签合约。”
“我只能挑了个凌晨的时间，把新闻发出来后，就马上撤掉。这样，我就可以跟他说……”
我帮他说出不敢说的话：“你就可以跟陈明杰说，新闻你发出来了，在我的威胁后才撤掉。你既不想得罪他，又不想得罪我，所以就等着我打电话联系你，对吧？”
“其实……”李瀚诚低着头，不太敢看我，“其实，就算您不联系我，我也会主动联系您的。浅姐刚入行的时候，我就要到了你们的电话。我就是……就是一直没好意思主动联系你们。”
我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存下他的号码的。
我给他的备注是壹心周刊总经理李瀚诚。
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苏云浅曾在我面前提过的“小李总”。
李瀚诚：“陆总，我这次……这次来见你们，真的是抱着很大的诚意来的。我知道您是江城首富陆封阳的儿子，以后咱们壹心周刊的生死存亡可都是您说了算。还请您多多关照，对了，您想让我放的新闻到底是什么？”
我缓缓勾起嘴角，“想要我关照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要发的新闻，你未必敢登。”
我朝苏云浅扬了扬下巴。
她马上利落地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相关文件。
“新闻稿，照片和证据我们都帮你弄好了，你只管发就行。”
李瀚诚低着头，用双手接过文件夹。
“没想到你们还挺贴心的，是不是想让我发点浅姐的通稿？这点小事，你们直接说就行，没必要准备这么……”
在他看清楚稿件内容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陆总……这东西我……我是真不敢发……”
我晃了晃红酒杯，无聊地看着杯里升腾起来的小泡泡，说：“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发的。”
李瀚诚：“陆总，这……我们不一样，您是陆封阳的儿子，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没人能管得住您。”
“我现在也年近三十了，我也没什么雄心壮志，说句有点……有点不该说的话，我连女人都不怎么玩了。我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护住父母留下的事业，我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没本事也不想卷入你们的纷争中。”
通过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我也看的出来，他确实是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但，我才不在乎他怎么想。
我只在乎他能不能做到我想让他做的事情。
我皱起眉头，“没事，你真不想做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可以找别人。”
如果他真不想做，我也不想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江城的纸媒又不止壹心周刊一家，换一家媒体发，效果也大差不差。
苏云浅知道我这意思是想走了，忍不住劝道：“李瀚诚，看在你诚心跟我道过歉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以你这智商，想在两边都不靠的情况下保全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李瀚诚握住拳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陆总，我想好了，我发。但……但你们要保证，保全壹心周刊。”
我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会缩在别人身后的人。明天新闻发出之后，我会提前去找我父亲坦白这件事，不会让他对壹心周刊下手。”
“好，我信你。”李瀚诚深吸一口气，把桌上的文件夹塞进包里，“我马上就安排他们校对排版。”
他打了个响指，喊服务员拿来菜单。
“陆总，浅姐，你们看看想吃什么，给我个机会请你们吃顿饭。”
“吃饭就不必了。”我帮苏云浅拿好包，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有点假期，我们得回去陪女儿，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李瀚诚也连忙站起来，“好，那……那祝你们新年快乐，还有……希望你能成功扳倒他们。”
“同乐。”
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牵着苏云浅往外走。
第二天一早，我就拿着还温热的壹心周刊，来到了陆封阳家里。
跟上次一样，还是林谨言开着车把我送进去的。
一看到我，他就满面愁容。
“小少爷，你走的这步棋太险了。”
我何尝不知道直接在报纸上揭发自家公司的贪腐现象太过直接。
但我现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并不满足于只查到陈明杰和周逸飞。
要想把他们背后的那条大鱼，也一网打尽。
只能采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刚进门，我爸就劈头盖脸地骂道：
“陆辰，你好大的胆子！你别以为是我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面不改色道：“儿子按照您的指示，成功揪出了咱们陆氏集团的贪腐链，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陆封阳：“老子只说让你查，有说让你曝光自家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