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就踩到了个泥坑。
我看些鞋子和裤脚边缘的泥巴点子，不可置信的问：“陆封阳真住在这里？沈叔，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找他，故意带我来了个错的地儿？”
沈谨言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跟上，这里就是陆居。”
暴雨过后的泥泞山路走的那叫一个艰难。
还好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要是皮鞋的话，这脚估计得走费掉。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沈谨言后面走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看到视线内有什么富丽堂皇的建筑物。
沈谨言察觉到我的脚步有些慢了，从路边捡了根粗壮的木棍递给我。
“撑着会好走一点。”
越往里走，我就越不相信陆封阳会住在这种连车都开不进来，走了快一个小时都走不到的地方。
双手撑在木棍上，忍不住吭哧吭哧的大喘气。
“沈叔，陆封阳真住这里吗？他能走得动？”
我一个常年健身的青壮年男人都累的走不太动了，我就不信陆封阳他会给自己找罪受，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理解，他可能怕再次出现绑架事件，但也没必要搞这么极端吧？
住在这种地方，还没等到别人绑架，自己估计都要先累趴下。
沈谨言不再理我，只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
我只好迅速调整好呼吸，跟上他的脚步。
不对啊，这一路上我也没看到有什么指路的标志物。
可沈谨言却走得很果断，看起来像是已经来过很多遍，特别熟悉这里的一切。
难不成，陆封阳真住在这里？
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那么有钱，只要想，雇几个保镖每天背着他上下都不成问题。
“先歇歇吧。”沈谨言突然停了下来，靠在大树上休息。
我好奇的打探道：“秦阿姨平时会来这里吗？”
我想象不到秦阿姨那种天天穿着旗袍和小高跟的女性，要怎么才能优雅的爬上这座山来。
就算是雇人背着她，好像也不太雅观。
难道，跟古代一样，让人坐轿子抬着她上来？
可上面的山路有些地方特别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轿子恐怕都抬不上来。
沈谨言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没有资格过来。”
卧槽，这陆居搞得也太神秘了吧。
连陪了陆封阳这么多年的秦阿姨就然都没资格过来。
怪不得沈谨言在听到我说要来陆居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
原来是陆封阳不让人随便过来。
还没休息到十分钟，沈谨言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大步流星的继续往上爬。
在即将到达山顶时，沈谨言突然停了下来，“我在这等你，你自己上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怕被陆封阳骂吗？
都已经走到这了，陆封阳肯定知道是他把我带上来的，陪不陪我上来，好像没什么区别。
登上山顶之后，视线骤然开阔起来，江城的中心城区全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只是，我完全没看到有什么建筑物，只看到了一方孤零零的墓碑。
心脏瞬间像是被人用手揪住一般难受，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走近了些，才看清上面赫然写着——
爱女姜荷之墓。
旁边还有一张黑白照。
上面的她笑得很端正，看起来像是证件照。
虽然看起来比怀表里的照片要年轻一点，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我妈的墓碑。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墓碑上的姜荷二字。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竟是在她的墓碑上。
好美的名字。
她的气质也像荷花一样冰清玉洁。
我身上也没带能祭拜她的东西，只好把兜里给女儿准备的薄荷糖拿了出来，轻柔的放在她面前。
“妈，这是你孙女最爱吃的糖，你也尝尝看。她笑起来跟你一样，脸上也有梨涡。”
一阵风吹来，面前的不知名蓝色笑话对着我点了点头。
似乎是我妈在告诉我，她听到了我的话。
我跪了下去，对着我妈的照片磕了三个头。
“对不起，这么晚了才来看你。”
我想多跟她说几句，可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连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我静静的陪着她一起坐了好一会。
感受着她吹了几十年的山风，看着她看了几十年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风力突然大了起来。
太阳的光芒也黯淡了些。
等到天黑之后，这下山的路怕是就更难走了。
我只能帮她擦掉墓碑上的灰尘，跟她告别。
“妈，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带着……”
本想说带着苏云浅跟云云一起过来。
想着苏云浅现在对我的态度，和对宋明山的崇拜。
下次再过来的时候，说不定她都不是我老婆了。
我挤出笑容，将云云的照片放大给她看。
“你看，你孙女跟你一样漂亮。下次我带着她一起过来看你。”
看到沈谨言后，我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是陆封阳安排的吗？”
陆封阳那么有钱，怎么会这么扣？
居然连个好点的墓地都舍不得给她买？
沈谨言边顺着山路往下走，边说：“不是，是姜荷她自己选的地方，陆封阳可能都不知道她在这里。”
我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坑走。
“你意思是，陆封阳都没来看过她吗？”
沈谨言神秘莫测的来了句，“他不敢。”
“什么意思？他不都已经把杀害我妈的凶手给杀掉了吗？为什么不敢过来？”
我发出的一连串疑问，沈谨言一个都不回答。
无论我怎么求他，他就是不理我。
再次经过那歪歪斜斜的“陆居”二字时，我才恍然大悟，沈谨言没骗我，这里确实是陆封阳住过的地方。
应该还是当年我妈跟他一起住过的地方。
所以我妈才执意要葬在这里。
可我还是不太理解。
我妈葬在哪里这件事也不涉及什么家族机密或者丑闻，为什么沈谨言之前要一直瞒着我呢？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好像也一直瞒着陆封阳。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问出这句话之后，沈谨言终于回过头。
他的眼角泛着泪光，有些悲怆的对我说。
“不要再往下查了，否则我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