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陆辰，不是我不愿意帮你，陆总向来不愿意别人去他家拜访，就连你秦阿姨都不敢不请自来。你这样贸然前往，他不一定会见你。”
他说的还是有点委婉了。
我直接去的话，他大概率不会见我。
但现在林妈妈一个人躺在床上，林家的人非但不管他，还要在这个时候来医院强调跟她已经断绝关系。
如果我也坐视不理。
如果她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那她就会不明不白的离开人世……
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
这点我知道，我也能尽力说服自己接受。
但我不能接受她这样不清不楚的受伤。
我一定要去调查清楚真相！
不光是给林妈妈，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我握紧手机，跟沈谨言说：“沈叔叔，谢谢你的提点。但我今天必须得去找陆封阳。”
不管他见不见我，我都得去。
最起码要让他知道，林妈妈还是有家人的，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轻轻揭过。
“我带你去吧。”沈谨言有些动容，“你这孩子确实重感情，可在现在的社会里，重感情未必是件好事。”
我何尝不知道，如果想跟陆封阳搞好关系，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帮他澄清林妈妈所受的伤跟他无关，维护他的声誉。
但我做不到。
毕竟叫过她那么多次妈妈，我不能把她受伤这件事当做我往上爬的阶梯。
我亲生母亲死亡的真相到现在都还没查明。
我不能再亲眼看到林妈妈也糊里糊涂的没了。
走到医院门口时，发现沈谨言已经摇下车窗在等我了。
我准备拉开车门的手，在触碰到车门的一瞬间突然收了回来。
沈谨言扭头看了我一眼，“怕了？”
我先是摇摇头，随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怕了，但我怕的不是影响我自己。
我怕的是沈谨言送我去陆居会影响他自己的前途。
“沈叔叔，你直接把定位发给我就行，我一个人去吧。”
沈谨言可是人精，马上就听出来我这是怕牵连他。
“你难道没有发现，在地图上搜不到陆居吗？就算你能在网上找到爆料的地址，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跟你说，那些都是假的。没有人带的话，你连大门都进不去。”
我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不想连累你。”
他已经跟着我爸那么多年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有个圆满的结局。
我不想害他。
“上车吧，”沈谨言指了指后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来找你这件事，陆封阳怕是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已经撇不清跟你的关系了，倒不如送佛送到西。”
我没有上后座。
而是绕了一圈，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后座一般是老板专属的座位。
之前他接我，我都是坐在后面。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是出于情义才帮我，所以我也坐到了相对跟他比较平等的位置。
系上安全带后，我纠结了一会，才开口问他。
“你觉得……会是陆封阳做的吗？”
沈谨言轻轻的嘘了一声。
我立刻警觉起来。
他这意思是，车里有监听，不能随便说话吗？
但这辆车可是全球仅有六辆的限量款柯尼塞格，价值一个小目标。
看样子应该是陆封阳才有资格坐的。
他没必要在他自己常坐的车里搞监听吧？
沈谨言看出我的紧张，“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跟你说，不要随便揣测他，他不会喜欢你这样做。”
“可林妈妈在晕倒之前去过陆居，他确实是有嫌疑。”
沈谨言皱了皱眉头，嘱咐道：“你要是在他面前说嫌疑两个字，恐怕他会当场翻脸。”
我不禁有些好奇，“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性格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是过的很憋屈？
平时说话估计都得看他的脸色，开口之前还得斟酌一下要说的词汇里有没有会让他不舒服的贬义词。
“你是在担心你妈妈？”沈谨言顿了顿，“我说的不是你林妈妈。”
“嗯，我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都不知道她那短暂的一生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甚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明显能感觉到，陆封阳不想让我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信息。
我已经亲自查过，也让陈阳走访调查过。
陈阳还帮我偷偷翻过卷宗，都没有看到过我母亲的具体姓名。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费心费力的隐藏这些过往。
是觉得没能保护好她，于心有愧吗？
想她的时候，我只能摸出怀里带着提问的怀表，看她一眼。
沈谨言看我正专注的注视着怀表里母亲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她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你指的是哪样？不希望我跟陆封阳对着干？还是不希望我为林妈妈出头？”
“都不是。”沈谨言摇了摇头，“以我对你母亲的了解，我猜，她应该不希望陆封阳认你，只希望当个平凡又快乐的男孩子。”
在陆封阳认下我之前，我最大的烦心事就是苏云浅跟唐宇晨不清不楚。
虽然这事让我很难堪，但我还是有能力解决的。
而且之前我也接触不到这些江城上层的圈子。
没有对比，也就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的还算是舒心。
吃穿也不愁，除了跟苏云浅的关系有点嫌隙以外，总体来说还是幸福的。
自从牵涉到所谓上层圈子，接触到陆家和宋家之后。
接踵而来的事情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范围。
先是我不慎堕崖，接着章凝雪“自杀”，现在林妈妈摔倒变植物人。
这些东西都不是能凭我一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
我摇了摇头。
不！现在不能想这些！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如果了！
事到如今，只能面对，不能逃避！
在像迷宫一般的半山转了好几圈后，终于看到了陆居的大门。
眼前的景象跟我想象中的辉煌大宫殿截然相反。
两颗陆树中间悬着破烂的牌匾。
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陆居”二字。
“到了。”沈谨言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示意我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