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说去酒吧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去了,可见他的心情真的是糟糕到极点了。
孟湛开车的时候没说话,他自己也很明白,千万不要在顾宴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顾宴心情不好的时候跟人说话是从来不留情面的,看似安静温顺的人,刻薄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刻薄。
孟湛边开着车子,不时的偷偷瞟了顾宴好几眼,顾宴目光始终望着窗外。
很多时候,孟湛都觉得,顾宴就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如果没有人打扰他,如果没有人纠缠他,他真的就是那种一个人来来回回,自误自乐,自我安静,孤独到老的人。
可偏偏,总有些事情会将他一次次的拉扯回人间,比如他一点也不愿意面对和重视的家人,每一次他都说自己是孤儿,每一次他回去都一点不快乐,可即便如此,孟湛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所谓,如果他真的无所谓,在接到电话或见到面的时候,该是面无波澜内心也毫无涟漪才是,可惜他又无法真的做到。
孟湛放慢了速度,然后拿了瓶水递到顾宴的面前。
顾宴没接水,而是转头冷冷的看他一眼,“不能好好开车吗?不能就滚蛋下车。”
孟湛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水又放了下去,他继续开着车子,也不再看着顾宴,脸色有些发沉,孟湛的心里有些烦躁,应该说是极度的烦躁,只是他的烦躁不会像顾宴一样,现于表面。
孟湛最受不了的就是顾宴对他的态度,顾宴对他好,或者对他不好,他都接受。
可他受不了顾宴心情好的时候对他笑嘻嘻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把他当成一只随时可以踢开的狗,顾宴越是琢磨不定,越是让他看不透,他就越是不甘心,越是想把人强按在自己身边。
人的不甘心是所有痛苦的来源,可明明,他们之间曾经亲密过的。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车子很快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了下来,顾宴很干脆的下了车,然后径直的朝着酒吧的门口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放慢了脚步。
孟湛停好车子,然后快步跟上了顾宴,赶紧到孟湛在身后的脚步,顾宴又不自觉加快脚步。
顾宴自然是不喜欢大厅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其实不喜欢酒吧,到有时候心里烦躁到了一点的顶点,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用语言来发泄不满的人。
顾宴所有的情绪都闷着,闷到实在受不了了,又会突然爆发。
孟湛走到门口,接过服务生拿来的酒,然后又关上了门,一瞬间,喧闹又被挡在了门外。
孟湛奖酒放在桌上,然后坐回了沙发上,既然顾宴不想说话,那他最好就跟着沉默。
顾宴倒也没有急着喝酒,只是手肘撑着桌面,看着桌上的酒。
今天老爷子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去参加他继母的生日宴会,顾宴简直不可思议,他跟那个女人又没有什么关系,她生日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当然了,好看嘛,为了证明关系和谐,也不知道要证明给谁看,有时候人自欺欺人起来,真的无可救药。
从他母亲过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在心里跟那个男人,那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娶了新女人了,都带回来私生子了,经还会觉得他只是在赌气,只是叛逆期,竟不曾真的愿意去接受,去接受在顾宴的心里,他的父母一起死了。
逢年过节,老爷子总还是打电话让他回去吃饭,若无其事的模样,尽管次次不欢而散,却又始终不曾断过,顾宴真不知道,那糟老头子到底想干嘛。
顾宴终于开了一瓶酒,自己没喝,却递到了孟湛的面前,“尝尝?”
孟湛接过又放下,他看着顾宴,然后摇了摇头,“我一会要开车,不喝酒。”
顾宴呵呵笑了两声,有时候人不愿意清醒时,喝不喝酒都是醉的,顾宴看着孟湛,勾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抬手拉了拉他的衣领,将人拉近自己,“我又没说要回去,开什么车?”
顾宴食指望上指了指,笑着,“上面就是酒店,你不知道吗?”
“所以呢?”孟湛目光盯盯看着他,四目相对着,顾宴微微又后退了一丝,他把孟湛刚放下的酒拿了起来,然后仰天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放下酒的时候,他看着孟湛,身子往后倚靠,背靠着沙发,他目光望着孟湛,笑了笑。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跟你上床吗?”顾宴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望着孟湛。
孟湛没动也没说话,就只是看着顾宴,这个答案,他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无聊透了……”可偏偏他顾宴又不是一个像其他年轻人一样能够着乐子的人,他除了画画跳舞,没人说话,没人抱怨,也不愿意来这样的酒吧瞎混。
顾宴说话的时候,撑起身子,然后又一次凑近了孟湛,他把手臂搭上了孟湛的肩膀,侧头看着他,带着些破罐破摔的意味。
“你多好啊,身手好,长得还好”,顾宴说话的时候,指尖抚了抚孟湛的侧脸,孟湛垂眸看着顾宴,目光和脸色有些沉,没说话,只是任由着顾宴此刻有些无理取闹的讽刺。
“现在不一样了……”顾宴把脑袋搭在了孟湛的肩膀上,叹着气。
“以前那样不是挺好吗?你现在干嘛要干涉我的生活?你非得逼着我换人吗?”
孟湛的存在就是让他在心里难受的时候,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孟湛识趣,安全,又是他信得过的,可以让他毫不保留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不同了,孟湛这是逼着他换人吗?他是要有人爱,有人更爱他,而不是以爱的名义干涉他的生活,他都已经够烦躁了,连孟湛现在也要让他不愉快。
顾宴微微离开孟湛的肩膀,然后又拿起了酒,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放下酒的时候,他径直靠在了孟湛的怀里,“说我今年,是不是倒霉事挺多的?”
今年是够倒霉的,发生的事情,件件让他不愉快。
孟湛没说话,将人轻搂着,然后微微低下脑袋,孟湛的唇若有似无的在顾宴的侧脸上亲了亲。
顾宴转头,轻笑着,笑得让人挺心疼,他微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孟湛,然后寻着孟湛的呼吸,然后主动的吻上了孟湛。
孟湛的手抚过顾宴侧腰的时候,顾宴却又微微后退了,他从孟湛怀里挣了出来,然后又靠回了沙发上,他看着孟湛,眼睛里似乎微微有些醉意,孟湛伸手摸了摸顾宴的脸。
顾宴别开脸,笑了笑,“孟湛,我不喜欢这样,你要是非要干涉我的自由,我只能把你换了。”
孟湛手顿了顿,收了回来,他看着顾宴,眼底有些沉,却什么也没有说。
“还喝吗?”好一会儿,孟湛把酒都推到了顾宴面前,自己安安份份的坐在了一旁,然后看着顾宴,顾宴哼笑了一声,然后把酒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孟湛很安静,两个人都没说话,顾宴喝闷酒,孟湛坐在沙发上,不时的低头看手机。
冬子问他在干嘛,孟湛不自觉的瞟了顾宴一眼,最后倒是给了他酒吧的地址。
顾宴的酒量,孟湛差不多知道了,看这情况,差不多该醉了,醉了也好,醉了就给他带回去。
顾宴没一会儿就躺在了沙发上,孟湛看着顾宴,也不知道顾宴这劲过去了没有。
他把顾宴从酒吧带回了车上,他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而是就坐在驾驶座上等着。
很快,冬子的身影就出现了,孟湛摇下了车窗,似乎并没有让他上车的打算,冬子看着后座上躺着的人,孟湛用外套盖着顾宴,看起来睡得挺安稳的,冬子目光好奇的看着孟湛,“这就是你那小少爷?”
孟湛没跟冬子说多少,他只是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做保镖,让他嘴巴紧一点。
在冬子看来,不值得诧异,大佬体验生活也好,趣味独特也好,总是孟詹能做出来的时候。
“你真不让我上车啊?”冬子说话的时候,贴着后面的车窗,一直试图想看见后面那个人的脸。
“你有话就快说,再多看两眼,信不信我给你把眼珠子都挖出来?”孟湛将手伸出车窗处,将冬子一把又揪到了自己的面前,冬子看着孟湛,很无语,这么暴躁能当保镖?
“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停车场的那几个我已经在给你找了,等找到了,我帮你问,还是你自己来啊?”冬子说话的时候还不死心,试图从孟湛这处的车窗看向后面。
“招到再说,我看时间……”孟湛将人放开,微微推了推,“今天先这样,靠边站,否则我撞死你”,孟湛说完话就摇上了车窗,然后径直的启动了车子。
冬子看着孟湛开着车子离开了,双手抱胸的侧着脑袋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这孟詹到底在干嘛?不过跟个神经病一样暴躁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冬子刚准备抬脚,电话便响了,冬子看着电话屏幕,整张脸上都是为难,“天啊,你们父子两要玩死我吗?”一个不让说要他嘴巴闭紧,一个又一直不停追问,到底想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