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城突然将她抱起来,让她坐上身后的流理台,这样她便能与他平视。
“那你到底想干嘛?”陆谦城似笑非笑的问。
何阮下意识低下了头,“你不是知道吗。”
陆谦城握着她的腰等着她说下去,何阮就凑到离他一厘米之外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睛,“上次是我不对,这次精心为你准备了一桌子菜。”
她说到这里停下,轻轻在他唇上一吻,然后又退开。
“那晚中断的事,现在你也可以继续。”说完又是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陆谦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线条分明的五官因隐忍而越发紧绷。
“你还是娶我吧,我把之前视频放在了网上,只要我一点发送,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我之间的那些事。”
整个别墅安静顿时安静无声,何阮觉得陆谦城又要忍不住骂她人蠢胆肥了,而他却是突然倾身,两手撑在流理台上。
何阮忍不住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陆谦城的声音又冷又沉,“我有没说过,你最好是没有再求我的时候。”
何阮心知他这人记仇,对那事记在心上。
之前被何阮刻意营造起来的曖昧已经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陆谦城估计也没心思再跟她卿卿我我,至少是知道他肯定已经没有跟她进一步的慾望,何阮反倒是放松了不少,坐在流理台上交叉着腿悠然的望着他。
陆谦城被何阮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不轻,“不仅做饭给我吃,把你自己都送上门来,真是花心思又下血本,这么有诚意你说我接受还是不接受?”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浓偿。
“你懂什么叫吃人嘴软吗?”何阮给他一秒钟体会,然后肆无忌惮的附在他耳边,“只要跟我领证,这些都是你能理所应当享受的,来自我身为妻子提供的服务。”
陆谦城深深沉沉的看了她许久,眼底闪过寒芒,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为什么你每次都选择最笨,最讨人嫌的方法?”
何阮被问得没有出声。
为什么选择最笨的方法吗?因为她不敢在他身上长时间耗下去,更不敢跟他玩感情游戏让他某一天可以爱上自己,或许现在陆谦城会对她有一时兴起的兴趣,但那不过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本能而已,陆谦城应该比她更清楚,总会有一天他看她不顺眼了,将她弃如敝履,她失人又失心,她都会替自己可怜。
所以最笨的方法,也是最简单,最有保障的方法。
何阮两只手绞在一起,她垂着眸很淡的笑了笑,“因为,我只是需要一段婚姻而已。”
她能感觉到陆谦城周身的寒意越来越浓,也没敢说再气人的话惹他不高兴。
陆谦城从唇间发出冷淡的一声‘呵’。
“你之前不是已经把自己端得那么高,扬言不做小三不插足别人的感情了吗?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就出尔反尔了?”
何阮笑着接下他的嘲讽,言笑晏晏回道:“是啊,我后悔了,不过只要结婚后我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有一瞬间呼吸的紧滞,“如果有一天,你真心爱的那个人需要我让出陆太太的位置了,我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的。”
陆谦城伸手就禁锢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这么好说话?万一你又出尔反尔不认账怎么说?毕竟你有前科。”陆谦城的表情和吐词都充满了讥讽,眼中带着冷怒。
一个有前科的女人……
何阮心中微微难受,但仍旧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的。”
如果不结婚,她拿什么与何东蕃对抗?赵舒心几乎是被控制在何东蕃的手里……
她放软了语气,几乎带着恳求,“陆谦城,你跟我结婚吧,以后,只要你开口,我真的不会缠着你。”
陆谦城冷冷盯着她,沉默许久。
何阮适时添油加醋,伸出左手去握住他的手腕,故意放慢语调,“你说,我要是把视频放在微博上,效果会不会好一点?对了,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心上人是谁啊?她玩儿微博吗?要是她看到了……痛!”
何阮话没说完就被陆谦城反手擒住手,狠狠一拧。
陆谦城的力道不容小觑,这会儿就怒意当头,这么一拧,何阮疼得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陆谦城你放开我!”
何阮根本动都不敢动一下手腕,害怕动一下他一用力手腕就会断掉。
“你继续装啊,你继续扯,你继续跟我闹。”陆谦城嘴里一哼,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想结婚就把自己拾掇的让我满意,早给你提过醒了,你还敢跟我继续玩儿小动作,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何阮痛得脸色发白,强咬牙关怒瞪他,“你再用力一点我还可以顺带多个证据——你……你故意伤害。”
“好痛……”
“乖乖求我。”
“求你了,放手……”
“我告诉你,结婚没门,你就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乖乖听我话,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这下何阮却不吭声了,咬牙将所有痛楚都吞进肚子,冷哼一声,她根本就不相信陆谦城的承诺。
陆谦城现在是对自己还能有那么一点兴趣,等到把她何阮吃干抹净之后,谁又能想到会不会被陆谦城一脚踢开。所以最把稳、最对何阮有益的方法就是成为陆太太,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何阮看着陆谦城的脸,只觉眼前一黑,脚下就没了力气。
她觉得天昏地转,似乎是去了意识一个小时之久,脑子里闪现过许多画面,眼前出现了朦胧的光圈,耳畔响起急切的呼喊声。
……
陆谦城挂了电话之后,看了眼睡在床上的何阮,她刚吐过之后脸色寡白,透着一股苍青,现在脸色又恢复了方才的红润。
他就说她气色怎么看起来好得不正常,人都快烧成火球了。
陆谦城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何阮发烧本就体温过高,再加上男人手心的温度,令她感到更加难受,昏迷当中又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不满,只能去拨他的手。
然而她根本使不上力气,‘挥’的动作绵软无力,手背碰了下陆谦城的手腕,便垂在一旁了。
陆谦城看着她紧紧拧着细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嘴唇起泡还微微蠕动着,不知在呓语什么,他凝神细听,许久才听轻她说的是:“烫,走开……”
陆淮深哼了哼,故意又将大掌盖在她额头上,果然她眉头越皱越深,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掀开了他的手腕。
“滚……”
这个‘滚’字,咬字无比清晰,陆谦城倏然脸色一冷,威胁道:“再说一遍。”
何阮虽在昏迷当中,但对外界是有感知的,陆谦城的话她也听得见,只不过意识模糊中,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思及他刚才是如何对自己冷眼相对的,说出的话那样伤人,越想越难过,仗着在梦里,可以无所顾忌,她吸吸鼻子,“陆谦城……”
陆谦城忽地听她喃喃他的名字,不觉挑眉,那皱鼻的动作让他略微愣了下,好奇她要说什么,便俯下身贴近她。
然后他听见她说的下半句是:“我让你滚……”
陆谦城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伸手就捏住她的脸,稍微用劲一拧,何阮迷迷糊糊中直呼好痛。
陆谦城这才松开手,伸手在她脸上弹了一下,哼声道:“痛死你活该。”
说完,又盯着自己的指腹,仿佛还残留着她皮肤带来的温软触感,他嫌弃的哼了句:“肉都没几两。”
床上的何阮没了声儿。
医生来了之后,又是给量体温又是准备挂水,姚其知道是何阮病了,特地给找了个女医生过来。
陆谦城问:“大致什么情况?”
医生说:“持续高烧,再严重点恐怕要引起肺炎了,胃寒加上空腹才会呕吐,她有多久没进食了?”
陆谦城眉心一敛,看向床上的女人说:“不知道。”
医生:“……先挂水吧,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最好是清粥,醒来之后让她吃点儿。”
陆谦城又转身出去打电话给姚其,让他弄点吃的过来。
姚其二十四小时待命,深夜加班也是常事,现在刚到家,鞋都没来得及脱,又要出去给人找吃的。
陆谦城刚要挂电话,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算了,你打电话给吴婶,让她现在准备过来,我让司机过去接她。”
姚其惊了惊,“让吴婶在你家过夜吗?”
陆谦城不大耐烦,“废话。”
挂了电话回房间,陆谦城看见给何阮擦拭的女医生,忽然问:“冒昧问一下,刘医生会做饭么?”
刘医生推了下眼镜,不大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们家都是我老公做家务。”
吴婶过来熬了粥晾着,陆谦城让吴婶先去休息,有事再叫她。
一瓶点滴打完,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也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如果明早还不退烧,我再过来一趟。”
何阮睡得安稳了些,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谦城准备洗漱休息,这才想起自己习惯性把何阮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紧锁着眉头,低声说了句:“麻烦。”
随后洗了个澡,到书房处理了些公事,才找了一间客卧准备睡觉。
躺下之前,习惯性的找烟和打火机,没看见,才折身去主卧取。
主卧的床头开着一盏橘色的夜灯,朦胧柔和的光晕下,见一颗脑袋缩在被子里,露出贴着枕头的半张脸来。
自己的床被个女人占据,感觉有那么点怪异。
陆谦城看了她一眼,走到另外一边的床头柜上拿烟,下意识捻出一根准备点上,刚衔在唇间又想起什么,遂又取了下来夹在指间。
卧室里一片静谧,脚踩在地毯上也听不见声响,陆谦城正要出去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声哽咽。
陆淮深扭头盯着床上那人,双眸掩映在黑暗中,更显得深沉幽暗。
他顿了两秒,改变了主意,朝床边走去。
夜灯浅浅的橘光浮在她身上,睫毛和鼻梁在脸上留下小片小片的阴影,闭着眼的模样温淡又柔顺,不过么,细看才能发现她脸下的枕头湿了一大片,眼角还有晶莹水渍躺过鼻梁山根,顺着脸庞往下流。
陆谦城立在床边,微锁着浓眉,那沉沉的目光像是在细细地观察她。
过了半晌,何阮还在一声不吭地默默流着泪,像是打开的水龙头,关也关不住。
陆谦城开口,似威胁,又不似威胁,低沉浅缓,“差不多该得了。”
何阮忽然低低地啜泣了一声,陆谦城眉心一紧,伸手用指腹拂过她的面颊,指心顿时沾上了一股温热濡湿。
“你有什么资格哭?真伤心了还是妄想博取同情,嗯?”他低声问,垂眸凝视着她,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何阮似乎哭得越来越厉害,颇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被子又挡住了鼻子,呼吸不通,看起来十分难受。
陆谦城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将她整张脸露出来,几缕头发被眼泪和汗水的打湿,黏黏的贴在额头和脸侧。
陆谦城越是看她,心里越是忍不住一股躁气。
忽然俯身撑在她脸侧,将她的身子扳正,让她面向自己,脸色阴沉道:“刚才不是还挺横的,现在装什么可怜?”
这次回应他的,连啜泣声都没有。
陆谦城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跟她计较简直是有病,直起身子,瞥见她微抿的嘴唇,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她说的那句:我不想跟你讲话了。
她具体是什么样的语气,他当时没太注意,现在也记不大起来了,类似于受了欺负的小孩子,负气的要回家找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