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何阮头脑一片混沌。没等思量什么事,就昏昏的睡着了。
何阮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躺在阁楼上的一间小房子里,房间昏暗,堆满杂物。
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念叨着:“你这个贱女人,就是你的出现抢了我的位置,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都是我的。”
说的气急之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这都是你欠我的。”
何阮拼命的挣扎,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双手拼命的拍的女人的胳膊,苦苦求饶,“放开我吧,求你了。”
女人瞳孔一紧,双手紧攥,突然扑过来揪住何阮的头发,狠狠地说:“我的孩子当初求你放手时,你怎么能熟视无睹,何阮,你怎么这么狠心。”
说完,松开双手,转身撞向墙角的柜子,一下又一下,不是很重,可没几下,就有鲜血从额头流出。
何阮怕极了,用手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因为害怕尖叫出来。
“啊~~~”
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呼吸急促,还没从刚才梦里的惊慌中缓过神来。
一头长发冷乱的披在肩膀上,由于出了些冷汗,些许发丝站在了脖子,背上的肌肤上。
何阮双手掩面,大脑一片空白,不停的浮现出梦中的那个女人,可很模糊。摇摇头,用力的想记起面貌,可只有一个轮廓在脑海里。
头好疼。
用力的拍头,这种未知的可怕在何阮心里搅起了轩然大波。
女人,孩子,究竟自己干了是么。
这是梦,还是一种预示呢?
一夜无眠。
早上七点,何阮拉开窗帘,夏日的太阳强烈刺眼,一瞬间屋子里温暖明亮。
简单的做了早餐,烤土司和牛奶,何阮厨艺有限,仅限于喂饱自己。
吃完收拾干净,下楼在不远处的粥铺里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屉包子。
打包好,叫了辆计程车,去医院看望赵舒心。
仁信医院是苏城最大最高端的医院,在治疗癌症方面也是业界的权威,回国后,何阮费了不少心思才把赵舒心转了过来。
推开病房的门,护士正在给赵舒心每日例行的量体温做检查。
双双过回头,赵舒心抬起上半个身子,微笑,“阮阮,今天早上来的这么早呀。”
何阮放下东西,连忙上前搀扶,“妈,你快躺好,别乱动,量体温着呢。”
“哎呀,你看我这都成了废人了,什么也干不了。”
“妈,你又说什么呢~”何阮不愿听这样的话,就好像自己快要成孤家寡人了。
旁别的护士接嘴,“赵女士,怎么又乱说,你看这几天情况很好呀,治疗效果很明显,再有几个疗程,就会病愈的。”拍拍赵舒心放在被子上的手,“放舒心,孩子在这呢,别说这些丧气的话。”
负责赵舒心的护士年龄不小,工作了不少年头,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画面,很懂得人情世故。
朝何阮点头示意,推着车子离开了病房。
整理好情绪,“妈,我给你带了些早餐,吃点吧。”
扶起赵舒心,撑起小桌板,打开包装。
“有你爱喝的皮蛋瘦肉粥,尝尝。”
就这何阮的手,赵舒心愣是喝了一大半碗。
“够了,剩下的放那吧,”
“好。”
整理好碗筷,给赵舒心擦了嘴,将碗筷扔在了病房外的垃圾桶里。
回到房里,赵舒心眼睛直瞪瞪的盯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什么事。
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赵舒心回过神,看向何阮,伸了伸手。
何阮顺势握住了,手心里的那双手已经瘦的有点干枯,骨头分明,有点铬人。
“阮阮呀,妈对不起你,拖累了你~”
“妈,又在说什么呢,怎么会拖累我呢,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咱们看好就回家了。"
赵舒心摇摇头,“傻孩子,妈得的是癌症,哪有那么容易看好,住在这就是白费钱。”
何阮又附上另一只手,双手紧紧的握住赵舒心的手,“我有钱的,有钱给你看病。”
“又跟妈妈逞能,你的情况我会不知道吗?”
何阮将脸贴在被子上,“爸爸给了我一笔钱。”
赵舒心眼角上扬,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语气里带有惊喜。
“真的吗?你爸爸愿意见咱们母女俩了。太好了,东蕃还是关心我们的。”
像是在和何阮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何阮看见妈妈这幅样子,习以为常,没有出口阻拦。
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就不说什么“情爱”,我们说“恩爱”,大约爱到深处变成了恩,你予我一份,我再还你一份,你来我往,相濡以沫一辈子。
可在赵舒心这里就成了单方面的付出,年轻的时候,上大学的赵舒心受了何东蕃的恩惠,不顾对方已有家室,倾心相付,抵死缠绵。落得一个大学还没毕业就挺着肚子远赴他国的悲惨结局。每个人都告诉赵舒心,何东蕃不爱她,可她不相信,说众人不懂。几十年来,赵舒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爱着何东蕃。
静静地待了一阵时间,赵舒心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关于何东蕃的事情。
在何阮心里,何东蕃一直是那个口中的人。在国外长了这么多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何东蕃每年圣诞前后都会来看她们母女。每次他一来,赵舒心都会像献礼一样,强迫着何阮表演才艺。于赵舒心而言,何阮更多地像一个用来挽留男人的武器,其次才是女儿。
待到中午,何阮下午有事情,不得不离开。
临走前,向赵舒心知会,“妈,我下午有事,我得走了。”
好一阵子,脸上表情羞涩,“阮阮,你能不能打电话让你爸爸来看看我呀。”
语气就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我给他打电话,他老是不接。”
何阮心中苦涩,那个男人怎么会接他电话,怕不是在他的电话黑名单里。
何东蕃对他们母女并无感情,不过是用来利用的。
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还得装的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
“妈妈,你好好养病,等到你病好一点,爸爸就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
“嗯,爸爸亲口许诺的。“
何阮脚步匆匆的离开病房,出了门口,就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她不是觉得自己可怜,二十五年没有父亲的生活自己都安然无恙的过来了,何东蕃对自己而言不过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没了赵舒心这层关系,他们两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她是替赵舒心感到不值,这几十年的真情实意就这样托付给了何东蕃这个伪君子,可怜她的妈妈还苦苦的意淫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