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大早,陈胜、吴广他们几人起床之后,便望着睡在周文那一片儿倒地不起的人,“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
韩欣有些奇怪地问道:“文哥的胆子这么小么?不应该啊……”
这……
遇见巫祝的第一个晚上被吓得做噩梦,姑且还算作是正常。
最多顶多了算是周文胆子小。
但连着两个晚上都做了噩梦……
便有些奇怪了。
……
吴广叹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常年不变的宽厚笑意,有些无奈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五人当中,陈胜和韩欣是一个屯的。
吴广、周文、吕臣三人,是一个屯的。
陈胜与吴广三人虽然在天大雨之前,便已经有了交集。
然而,到底还是不及吕臣、吴广与周文接触得多。
因而,韩欣问出了这一问题之后,陈胜并没有回答,而是吴广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不知道。
韩欣“唔”了一声,有些心疼道:“若是文哥害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的。”
吕臣也点了一下头,说:“是啊,昨天晚上阿文哭得好可怜……”
昨晚吴广不堪其扰,跑过来跟陈胜、韩欣他们一块睡之后,吕臣自然是又只能留在原地,陪着周文。
吴广听此,有些稍微地汗颜。
不是他不想留在那儿,而是他到了一定的年纪,便对睡眠的质量有了要求。
若是晚上没有睡好,他第二日会整个人都感觉不对劲。
他已经被周文连着吵醒了两个晚上,即使是跑到了别的地方睡,其实也并不算睡得十分好。
因此,他也颇有些有苦难言。
可惜,这些苦,他并不能对别人说。
听了吕臣的话之后,吴广便只能苦笑着出声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他去巫祝那儿的。
其实,我如今想了一下,那个巫祝,似乎也并不是……”
吴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吕臣捂住了嘴,他悄声说了一句:“广哥,你可别乱说话!”
一边说着,吕臣一边偷偷摸摸地看了一下四周,随后,朝其余三人示意:
脑袋凑过来一些。
其余三人得了示意,便也纷纷凑了过去,听听吕臣想要说的话:“胜哥,广哥,阿信,你们听我说 ,我怀疑啊:
阿文是被那个巫祝给惩罚了!”
三人听了吕臣的话,皆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些没有听明白。
韩欣问了一句:“惩罚?”
吕臣点点头,继续小声道:“你们还记得不,当时咱们占卜的时候,阿文好几次都表现了对巫祝大人的不敬。漫不经心、双手抱臂,这是神态、举止不敬;多次出言质疑巫祝大人,这是言语上的冒犯;咱们回来之后,阿文还辱骂巫祝大人是……咳,胜哥、广哥,阿信,这些……你们应该是记得的吧?
所以,我怀疑,这是巫祝大人对阿文降下了惩罚!”
当时在石头屋里,韩欣、周文、吕臣三人一直都站在一块。
因而,周文小声嘀咕的那些话,虽然小声,却也被吕臣悉数听了去。
在石头屋外的时候,吕臣便制止过一次周文的莽撞。
后来进了石头屋里头,前半段时间,周文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吕臣他一开始对巫祝便抱着一颗极为虔诚的心。
故而在见到巫祝之后,便被巫祝吸引去了大半的注意力。
并未怎么关注周文。
只不过,周文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吕臣还是隐约有些小小的印象。
如今,这种模模糊糊的印象被吕臣放大,可不就让他觉得:
当时在石头屋里面的时候,周文肯定是对巫祝不敬,这才惹巫祝记恨上了么?
“额……”
其余三人又是面面相觑了一番。
陈胜拍了拍吴广的肩膀,面色有些古怪道:“阿臣啊,其实,我也不大相信那个巫祝。
你还记得不,我当时也对那个巫祝无礼了。
我当时还带着你们几个,差点儿跟那个巫祝翻脸。
还是阿广拉住的我。”
韩欣也紧随其后地拍了拍吕臣的肩膀,微挑了语气,道:“臣叔,其实吧,我也不大相信那个巫祝。”
说完之后,韩欣又看了一眼吴广,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将心中藏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咳,其实,广叔,当时你吃那两只神鸟腿的时候,我还挺馋的。
等咱们举完大计了,便去买几只鸡回来炖着吃吧!”
“额……”
吴广听到韩欣说这话,想起了自己吃过的那一对神鸟腿,顿时脸色有些不好起来。
他瞧了一眼陈胜,见到陈胜此时已经是见怪不怪,脸上平静得很。
在某一瞬间,吴广内心当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他最开始,也是对韩欣印象最深的看法:
心术不正,不靠谱……
好在,吴广这些年来,性子一直都比较宽厚,对人的包容性也比较强。
就算是年轻人嘴巴里面吐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惊天之语,他也能一笑置之地对其宽和以待。
他轻轻地笑着,看了一眼韩欣,又看了一眼陈胜,最后看了一眼吕臣,语气有些涩然道:“其实……我还是信一点点的……也不是全信,但还是信一点点……”
信的那一点点,自然就是巫祝给他们占卜预测的那一个上上卦。
吴广他原本就有一些迷信。
否则也不可能硬是要在行大事之前——
在他们还没有想好怎样撺掇其余的戍足跟随着他们一起反秦的时候,便要先去拜访一下大泽乡的巫祝。
大泽乡的巫祝学识渊博,有可能会替他们想出办法。
这是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
吴广他在行大事之前,想找一个巫祝预测吉凶。
最好,是能够从巫祝那儿得来一个好兆头。
否则,他带着陈胜等人,冒着大雨在晚上走着七拐八拐的山路,不可能就是专门为了找一个人送钱。
他想要好兆头。
而巫祝给了他一个好兆头,因而,吴广他自然是信巫祝的。
方才之所以会说巫祝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也不过是因为周文出了事。
一个好兆头,跟周文比起来,自然是周文更重要。
若是知道周文会出这事儿。
他肯定不会再让周文去。
但是吴广他自己,还是会去的。
……
之所以会贬低巫祝的能力,是因为吴广对周文心中存着愧疚。
但吴广为人有自己的准则。
将巫祝全盘的否定,便是过了他准则的那条线。
吴广自然不能容忍。
有些涩然地出声袒露了自己内心当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