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欣顿了顿,望了四周的其余人一眼,继而说道:“但若是我们手中,有一条桨,就不同了。”
周文听了,在之前,他听韩欣说的话,是最不上心的。
然而,这时候,却是他最先出声:“正是这样!
若是我们手中有一条桨,那么,就能推动船旁边的水,让水流改变方向,逆流而行!”
一边说着,周文走到了韩欣身边,一把将韩欣搂了过来,按了按他的脑袋,语气当中带着些许欣赏的笑意:“你小子,脑袋瓜子挺灵活的嘛!”
吴广在周文话音落下之后,也恍然大悟,惊叹道:“没错!如今我们手中,缺少的正是一条桨啊!”
吕臣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周文、吴广都听懂了,并且还都表现出一副大为受用的模样。
那么,胜哥的这个侄子,刚刚说的那么一大通话,说的肯定是那么一回事了。
因而,吕臣也点点头,连连认同:“没有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一边说着,吕臣的眼光偷偷瞄了一下陈胜。
陈胜脸上挂着些许散漫的笑意,灯笼隐隐绰绰的火光,照在他生满了络腮胡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邪性。
他没有像周文和吴广那样赞同韩欣,而是问:“那么,信儿,你所说的那条桨,指的是什么?”
韩欣先前所讲,早在刚开了个头的时候,便被陈胜似有若无地隐隐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后来随着韩欣讲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透彻,这个原本模模糊糊的关键点更是在陈胜脑海当中越来越清晰。
只不过,陈胜一时还没有想明白:
信儿所说的“桨”,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陈胜的话,也让周文、吴广、吕臣三人顿时反应过来,他们不由得纷纷看向了韩欣:
对啊,说了这老半天,胜哥他侄儿所说的“桨”到底指的是什么呀?
韩欣笑了笑:
所谓的“桨”,自然是指威信。
不管是秦王朝的铁血统治,还是后来自汉朝开始的君权神授,不过都是让上位者,在百姓的心中立上一层威信。
有着那层威信在,百姓便不敢轻易反抗,甚至还会主动信服。
桨相对于水来说,是刚强而不可弯折的存在。
水遇到了桨,只会改变自己原本的路径。
而若是桨在水中拨动,水则会顺着桨所指的方向流动。
因为,“桨”这个东西的存在,是“水”不可违逆的。
韩欣面对着众人,右手手掌摆动,做了一个划水的动作,轻声说:“你们看,桨划过来的时候,水便会分开。
这是为何?”
周文没有像之前一般,不把韩欣说的话当一回事,他听了韩欣的话之后,便盯着韩欣的手沉思。
吕臣见众人都不说话,遂语气有些弱地开口:“为……为什么呀?”
周文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想到了问题的答案。
在韩欣还没有开口之前,便沉声回答:“因为桨比较坚硬,而水……天下莫柔弱于水。”
吴广没有说话,然而周文想到的事情,吴广也想到了,因而周文出声的时候,吴广并没有朝周文望去,而是一直看着韩欣。
他想得要比周文远。
因而,他在等着韩欣说接下来的话。
韩欣点点头,赞同说:“没有错!”
得到韩欣的肯定之后,周文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疑惑地问:“坚硬……柔弱,秦王朝的暴政,不正是用残酷的手段,压迫毫无还手之力、手无寸铁的百姓么?
始皇帝与二世,不顾百姓的意愿,因为一己之私,就强迫百姓以君主的意志为先……小子,你这是让我们像那两个暴君一样,用强硬的手段,迫使这帮戍足跟着我们一起举大计吗?”
他们是想过举大计之后,可能会有一番争斗。
但还真没有想过强迫所有人都随着他们反秦。
杀鸡给猴看地威胁恐吓那帮戍足,强迫那帮戍足随着他们反秦,这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
周文所说,正是吴广之前所想。
他心中怀柔,对那些强硬的手段尤为敏感。
之前韩欣一直都在说行船的事情,因而他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后来,韩欣一再强调桨的作用,吴广才从中嗅出了一股压迫的味道。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等着韩欣继续说下去。
年轻人总是思虑不周,只考虑眼前的利益。
但就算是韩欣真有这样的想法,陈胜也不会同意。
吴广是个宽厚性子的人,在猜到韩欣有可能会说出来的话之后,并没有出声阻止。
晚辈在长辈的面前,总是有着许多的优待。
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时想左了,算不上什么事。
况且,吴广也相信陈胜。
陈胜不是那种会像秦王朝的两个暴君一般,为了达到目的,而置他人生死而不顾、不择手段的人。
就算是他的侄儿,提到了这么一件事,但最后,陈胜也定不会当真。
吕臣听了周文的话之后有些愕然。
他看了一眼陈胜,发现陈胜脸上没有啥特别大的表情变化。
吕臣又看了一眼吴广,发现吴广也依旧是过去那副一团和气的样子,并没有脸色大变。
于是,吕臣很谨慎地闭上了嘴了,看向了韩欣。
周文也注意到这一情况。
他看了看陈胜,又看了看吴广,挠了挠头,示意两人说句话:“哎,那个,胜哥,广哥,你们怎么看?”
陈胜被络腮胡爬满的脸,在灯笼的映照之下,闪着红光。
他朝韩欣笑了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示意韩欣继续说下去:“信儿,你接着说。”
吴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他心中有一杆秤,陈胜是他信得过、得了他认同的人。
他敬佩于陈胜的胸襟与见识。
愿意跟着陈胜,进行一场拯救百姓的伟大的活动。
然而,若是陈胜的做法,违背了他一直信奉的准则。
那么,他也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当然,这时候,陈胜还并没有做出让他觉得违背了准则的事情。
韩欣不过是一个小辈,吴广他自己都不觉得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不小心想歪了算什么事。
那么,陈胜作为小孩的叔父,对小孩有着更多的包容之心。
此实乃人之常情。
因而,吴广也随之笑容宽厚地看向了韩欣。
韩欣咳嗽了一声,故弄玄虚地说:“文哥,我可没有说要像始皇帝与二世那样。”
“哦?”
周文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