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静静地看向白娣，一双常常带着笑意的眼中，反而充斥着淡漠和疏离。
白娣打了个哆嗦。
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李奇，在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时，白娣不由心一抽。
李奇一直都很懂事，从小的生活，让李奇过早地懂事。
所以他听懂了林素的话。
来之前，白娣便一直叮嘱他，也和他说过要卖给林素的话。
和他说了许多林素心地善良，不会为难他，让他乖乖听话。
这样以后李瘸子就不敢再打他了。
李奇内心是不愿意的。
可看着白娣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又同意了。
所以才忍着头伤后的便一直有的头晕过来了，却没想到会听到林素说的这番话。
李奇这才明白。
娘亲这个想法，不能说不对，但却是很麻烦人的。
对上了白娣的视线，李奇没忍住哭了出来。
“娘，不要卖小奇，我们一起努力，逃离父亲，好不好？”
听着李奇的哭喊声，白娣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
白娣不停地摇头。
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说实话，脑袋空空，又像是思绪很多。
林素的恐吓，李瘸子的可怕，李奇的伤口……
不断地浮现又消失。
李奇扑向白娣，企图能说服白娣。
“娘亲，父亲只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人，等我长大点，就不用怕父亲了……”
等他长大点，一定带着娘亲去别的地方生活。
到时候李瘸子敢找上门，他也能回手了。
想到这，李奇哭肿了的眼中都带着狠意。
“小奇……”
白娣抬手抚摸起李奇的脸，眼中又是难受又是欣慰。
“你是娘亲的好孩子，但娘做不到。”
白娣坦白了自己的软弱。
“娘亲一直都很软弱，不敢反抗爹娘的意愿，也不敢反抗李瘸子的暴打，娘不敢，也不信我们两个一起，娘能护住你。”
白娣眼神看向李奇的头部，满脸的痛苦，“你跟着娘，这次的伤口，以后不会少，甚至一个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说完，白娣似乎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林素，一脸的坚定。
“我承认，我是看中你重情义，你本可以不管李观星这个小叔子，可又是救他又是帮他的，如此不离不弃，才想着把李奇卖给你。”
看到林素那又惊讶又震撼又无措的模样，白娣难得笑出了声。
“李奇卖给你，本就是你的仆人，这样那李瘸子也没资格从你这抢走李奇伤害李奇。”
这才是她想让林素买下李奇的目的。
也是白娣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让李奇安全的方法。
只要李奇跟着她，那就一定会被李瘸子给赖上。
有她一人受这个苦就好了。
“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我这个不合格的娘亲，本来就让他受够了苦，能做的也就这个了，日后如何，是小奇的本事，亦是他的造化。”
林素听着一愣一愣的。
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白娣。
很难想象这么有逻辑的话是白娣说出口的。
林素眉头微蹙，坚持地询问。
“若是让你跟我们一同去县里，也不想尝试一下？”
白娣苦笑摇头：“我很了解我自己，做不到的，你不必再劝。”
她又不是真没想过，可每次被家里人一哄，被正常状态下的李瘸子好声说话，总会心生期盼。
李奇跟着这样的母亲，才是他的苦。
白娣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清醒。
林素沉默下来。
她还是有点不理解，但又明白，自己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强行压制的抽噎声。
“李奇可以留下，但他得跟我。”
李观星出言打破了弥漫着窒息的气氛。
随后看向望过来的林素，笑着解释了一句。
“李奇已经不小了，跟着嫂子不合适。”
林素眨了眨眼，心下一叹，应了一声。
买下李奇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白娣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连忙要求李观星写下卖 身契。
随后便匆匆地拉着李奇和李观星去找里正做证明。
中间里正不断地劝说，但都没能阻挡白娣的决心。
最后无奈地给两人做了公证。
李奇的卖 身契，便给了李观星。
至于买卖的价钱，则是之前林素给李奇看伤的一两银子。
等李观星带着李奇回到李家，林素给人安排了个房间，便回屋睡去了。
她精神算不上多好。
甚至还有点难受。
替白娣难受，也替李奇难受。
这都是什么事啊？
如此算不上愉快的过了几天，县试成绩出来的时间就要到了。
因着大庆朝的规矩，科举虽然会贴榜，但却是在一个月后的院试报名之前。
所以县试中榜名额，都是由官吏来亲自通报的。
又因为不少考生都是乡村的，所以每次乡村里正，都需要提前准备好点银子，来给报信的官吏一点路费。
这样下次才会继续有官吏愿意过来。
当然了，若是村里没人中榜，便不会有官吏过来。
里正早早就准备好了两个小香囊，里面各放了二两银子。
天还没亮，便身着整齐，在村口等着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下午。
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了，里正神色都开始有些慌乱。
要知道，太阳下山后，官吏便不会来了。
不少李家村的人都跟着等。
眼瞅着这时间，不少人心里也焦急着。
尤其是五个小孩的家长，他们心里可都是抱着很大的期待的。
但也有一些幸灾乐祸的。
比如李二伯娘。
她自然也是被派来跟着李大伯娘一起看看官吏有没有来的。
虽然有李见成和李观棋两个也参与了县试，但这跟她关系又不大。
李二伯娘现在跟李大伯娘关系没那么好，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在意两人考不考的上了。
当然，她也更愿意嘲讽李观星等人。
“哎呀，就说读书没那么简单吧，还教人呢，结果自己都考不上，丢人哟！”
李二伯娘故作长辈姿态说道。
还可惜林素没有跑来村口等，没能当面嘲讽。
有之前没跟着将孩子送给李观星识字的人，也跟着附和着。
心里也不酸了，她们才是正确的。
还没说上几句，一声激动地叫声打断了她们。
“快看，来人了，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