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忽然叫了一声:“好疼!”
“既然你知道疼,就不要总是说话。”
江宁对于自己的病人或者是孩子,一向都很有办法,景妃嘟囔了一声什么,江宁夜没再理会她。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江宁只是帮景妃刺穴活血,借以血脉的流畅来平复她肺部的毒症,这样的方法虽然慢,但对于她这样虚弱的身体是最有效的。
景妃歪着头看着江宁,不时的说:“如果你不是个男子,恐怕咱们真的会成为好姐妹也说不定!”
江宁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用指尖揉了下景妃的穴道,放下了银针。
“行了,以后我会每隔两天来一次,你提前沐浴更衣,等着我就好。”江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
忽然看到门外走进来两道身影,一个是皇后身边的吕嬷嬷,一个就是李福。
“老奴走到门口,就闻到了药香,原来是江大人也在啊!”吕嬷嬷扫了一眼江宁的脸庞,眼中满是怨毒和不屑。
李福跟在一旁,给江宁使了个眼色,让她快点离开。
但江宁看了看景妃,将她脸上的不自然收入了眼底,她二话没说,把收起来的东西,又摊开了。
“我还没有为景妃娘娘诊治完,闲杂人等可以离开了!”江宁的话音一落,那吕嬷嬷立刻就不干了。
她在皇后身边伺候了很多年,在宫里几乎是横着走,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过话,就算是那些皇子公主见着她都要给上几分薄面。
可是这个江宁似乎完全没有把她放到眼里。
李福一看吕嬷嬷那模样,心道不好,连忙打着趣说:“既然江大人还没有医治完,不如咱们先去偏殿……”
他话没说完,就被吕嬷嬷一把甩开了:“皇后娘娘管理后宫这么多年,一向对每个嫔妃都是关心备至,景妃娘娘病了这么多年,如今能有个好机会,娘娘自然心中挂念着,如今让老奴过来看上一看,可江大人一开口就要赶人走,是不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
吕嬷嬷的一番话句句扎人,逼得江宁几乎无路可走。
一句一个皇后娘娘,饶是再有后台的人,在她面前都要软下阵来。
景妃有些担忧的看着江宁,她现在根本不是讨厌江宁,而是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她不希望江宁因为她的事情,染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皇后的身份摆在那儿,跟她作对没有好处。
李福站在一旁,一脸苦色,江宁最近在宫里大出风头,皇上特意安嘱让他好生伺候着,不要出什么乱子,想不到这次居然跟皇后的人对上了。
吕嬷嬷一看殿里的气势,就知道自己赢定了,凭江宁一个小小的挂名御医,也敢跟她斗!
江宁看着吕嬷嬷,只是微微一勾唇角,真是恶主出恶仆!
吕嬷嬷本想看到江宁哭丧着脸求饶的模样,不想正看到她脸上冷漠的笑意,一时间,吕嬷嬷心里的火立刻就窜了起来。
“大胆江宁,你这是要跟皇后娘娘作对吗?”吕嬷嬷朗声喊着,声音里满是震怒。
江宁却只是淡淡笑道:“我记得在太后封我为御医的懿旨上明明白白的说了,我是五品朝廷命官,敢问嬷嬷可有品级?”
景妃惊愕的看着江宁眼里的轻笑,握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来。
吕嬷嬷愣了神,磕磕巴巴的说:“老奴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不需要品级!”
“这宫里,连妃嫔宫女,甚至是太监都讲究可品级,不知道是他们的品级大,还是朝廷命官的品级大?”
吕嬷嬷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强忍着说了个借口:“那你以为你一个区区五品,就能无视皇后娘娘了吗?”
江宁的眸色愈发清冷了,如果刚才吕嬷嬷收了手,她也就算了,但现在她是非要往枪口上撞了。
“我自然明白宫里的规矩,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皇后娘娘,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会毕恭毕敬的听着,可如果只是一个端饭洗衣的婆子,我为何要做出臣服之态!难道朝堂大臣还比不过后宫的一个嬷嬷?”
“难道皇上的臣子还不如皇后的一个婢女了吗?那我倒想问问吕嬷嬷,你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江宁的每个字都把吕嬷嬷推上了风口浪尖,吕嬷嬷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磕磕巴巴的看着江宁,手指也颤抖着:“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
江宁勾唇:“既然皇后娘娘是让你来看看景仁宫的情况,你就把这事儿禀告给娘娘吧!”
吕嬷嬷愤恨的看着江宁,一跺脚,带着两个宫女离开了。
李福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之下,一跺脚:“江大人啊,你又何苦跟她逞口舌之快!左右她不过是个做奴才的啊,这下您可惹着皇后娘娘了!”
他说完,就追了上去,看着门外终于恢复了安静,江宁才微微一叹,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景妃坐在一旁,目露笑意,似乎多了几分亲近:“想不到,你还真是伶牙俐齿,而且胆子也特别大,那可是皇后,你就不害怕吗?我记得有人说,你的儿子很快就要去皇学了!”
“那又如何?”江宁慢条斯理的动作如同是在拜访一件艺术品,在她心里,每一瓶药丸都是她的心血,所以更要小心的放。
景妃被她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哈哈,你这人真是太有趣了,我真是等不及看到吕嬷嬷跟皇后告你状的样子了!”
江宁只是继续低着头,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她终于收拾好东西要离开景仁宫的时候,景妃叫住了她。
“你最近是住在傲王府吗?”景妃的声音很低沉,甚至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嗯,借住。”江宁无心说谎,而且也没有必要说谎,这种事情,只要景妃愿意,她随时都可以查得到。
这座皇宫有的事情藏得很深,有的事情又根本无需去查。
江宁的坦然让景妃错愕了一下,她随即笑着说:“我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
江宁转身皱眉,不解的看着景妃:“你在怕什么?”
景妃摇头,恍惚中,她的笑容重现在嘴角,明媚如初:“我知道他后来眼疾好了之后,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只是那个女子离他而去了,他一直在找她,这件事被百姓在京中传为佳话,我一直很想亲口祝福他,如果可以,你帮我转告他吧。”
景妃心想,如果江宁是住在萧傲府里,又是被萧傲带进宫的人,一定在王府有着不寻常的地位。
她这么想着,也就说出了这么多年埋藏在心里的话。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有的时候,命运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在我心里,萧傲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触碰的梦,我很清楚我的身份。”
景妃的话钻进了江宁的心,江宁微微笑着说:“你就不想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萧傲的心里也是有这个女人的,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江宁的心思没有人能明白,深如海,晦如夜,景妃也只是当她关心自己罢了:“事已至此,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给两个人徒增烦恼,我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再说那些已是无意。”
江宁的眼眸半眯着,紧紧的看着景妃的每一个表情。
“谢谢你,给我的药,和帮我出的那些主意,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活在那些阴影里,我要多谢你!”景妃的声音很纯净,透着几分重生的生机。
江宁看到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初次见面的景妃了,她给人的感觉远远不同以往,江宁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似乎她从阎王手里又救了一个人。
“娘娘多保重。”江宁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景仁宫。
景妃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之后,站了很久,她唇瓣的笑容再也没有消散过,江宁回到傲王府不久,就听说景妃的怪病大好了,御医亲自检查过,已无大碍,还说当晚皇上就点了景妃侍寝。
萧傲过去找江宁的时候,江宁正在灯下看医术,写药方。
忽然面前来了那么一个怒火冲冲的人,江宁只是微微一皱眉:“王爷,这么晚了,还有事?”
“你要是寻思,我不拦着你,你起码也要看看你自己的分量,就凭你现在也要去跟皇后叫板吗?”萧傲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江宁好了。
明明是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偏要做这种傻事,还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本来他就在生江宁的气,可今天听到了宫里的消息,气的他直接就从军营跑了回来,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给他省点心!
然而不管萧傲怎么生气,江宁就好似没听见一样,她平静的模样让人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王爷要是有事可以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她合上医术,下了逐客令。
萧傲握紧了拳头,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热烈气息,江宁浑身一抖。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