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一直是个性子不温不火的人,可今天面对景妃的时候,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她心里,始终回荡着一句话,那就是面前这个绝美非常的女子,曾经差点就成了萧傲的女人。
那份无法言表的嫉妒和惋惜一直憋在她心里,她嫉妒景妃可以这么光鲜亮丽的活着,却也惋惜她和自己一样,永远都无法踏入傲王府。
就算她现在跟小闵住在傲王府里,可他们却永远都不会改变客人的身份。
同样的境地和苦楚,也是她能理解景妃今天做法的原因。
江宁耐着性子控制着景妃的动作,景妃原本挣扎着的手臂,慢慢的垂了下去,任由江宁给她诊脉,吃药。
“为什么要帮我?”景妃知道那天江宁明明听到了自己和云央的对话,可她却好似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让人猜不透。
江宁淡然一笑:“云央要是能除掉我,也就不会被送回尚书府了。”
景妃的眼眸倏地睁得老大,看着江宁,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我在宫中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传言,还以为你是个淡薄名利的高人,想不到你说起话来也这么呛人。”
看着景妃脸上的笑容,江宁能明白为什么皇上宁愿要跟自己的儿子抢人,也要她进宫了,如此绝色,想必哪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放手。
只可惜,她和萧傲有缘无份。
“恨吗?”江宁一边写着药方,一边问。
“恨谁?江家?还是皇上?”景妃知道江宁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会再次到这儿来,心里不禁有些嘀咕,这个人真的只是个乡野大夫吗?
江宁的手微微一顿,平静开口:“萧傲。”
景妃的眼眸倏地睁得老大,双拳紧握,别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是景妃娘娘!”
“以你的姿色,怎么会甘心嫁给皇上这样岁数的人,就算萧傲当时眼盲,却也依然是天之骄子,而且英俊潇洒,你恨吗?当初他为什么没有为了你,拼死进宫?”
如果萧傲坚持,恐怕这女人也不会被送到皇上的龙榻之上。
江宁明白女人的痛苦,却也无法看通景妃的心思,她已经坐上了这个贵妃的位子,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恨他做什么?”景妃似乎是在呢喃自语,眼里的苦涩揉成了泪。
两人就那么相对坐着,江宁放下了手中的笔,低声问:“如果他当时坚持,你可能就不会……”
“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很惨吗?”景妃抬起头反问着江宁,“外面有多少女人哭着喊着要皇上疼爱她们,可她们连进宫见皇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我深得皇上宠爱,如果不是这病,皇上恐怕会每日让我侍寝。”
景妃的声音越说越小,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他是皇上,千万人之上,谁会去反抗他,我只是命苦,又能怪得了谁,这宫里的人都叫我是灾星,你也别再来了,可别忘了,云央可是叮嘱我,要一起对付你呢!”
江宁看着景妃,轻轻摇了摇头:“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那副样子!”
景妃愣愣的抬起头,笑容如同水里的芙蓉:“我如今是哪副样子?”
她的笑容刺痛了江宁的心,这座皇宫生生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就算你病死在这儿,也逃不出去,这么把自己的生命耗死,值得吗?”江宁不能理解景妃的悲痛,正如她不忍心看着景妃就这么死在深宫里一样。
景妃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瞳孔里倒映着江宁的脸:“我也很想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但我不会怪任何人!这都是我的命。”
景妃起身看着地上那盆花:“我还记得是谁把这花送给我的,从那天之后,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过安生的日子了。”
江宁皱眉,眉头紧锁着,连眼里都浸着几分同情。
“如果我把她们的诡计识破了,以后还会有千重万重难关等着我,万一我看不出,可能也就没命活到今天了。”景妃悠悠的说着,话语中满是苦涩。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这座深宫就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你吞噬的一干二净。
景妃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被这皇宫关起来的女人。
“想不侍寝,装疯卖傻的办法有很多。”江宁思绪了半天,才悠悠的开了口,景妃猛然抬头看着她,眼里淬着翡翠般的光芒。
这夜,江宁回王府的时辰格外的晚,一进王府的门,就看到王全站在门口等着她,老远就跑了过来。
“您可算回来了,王爷都等了个把时辰了,晚膳热了又热,说是一定要等到您回来才行!”王全擦着额头上的汗,不停的说着。
看他话语中的暗示,江宁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从她走进景妃寝宫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现在,但她似乎没有料到萧傲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进大厅的门,就看到了满桌子的菜被一道道的换下去,又一道道的端上来。小闵坐在桌旁,紧张的看着江宁,轻轻的抿着唇,很害怕的模样。
江宁把药箱放在一旁,坐在椅子上,离着萧傲不远不近,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男人眼中的怒火愈发浓烈了,他一掌拍在桌上:“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他等了她一夜,可她居然连句话都没有。
王全一看这情况,连忙找了个由头带着小闵和宫女们下去了,当厅门关上的那一刻,萧傲的怒火瞬间爆发了。
“那景仁宫是你能去的吗?你就不看看这宫里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你吗?”萧傲是又气又恼,自从江宁跟小闵进了王府,他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王爷的意思是?”江宁反问着他,平和的目光里毫无惧意。
萧傲微微挑眉:“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还要跟我装傻吗?景妃确实身子不好,但她的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非要宅心仁厚到把你自己装进去吗?”
萧傲一直觉得江宁是个聪明人,可这些时日下来,他竟觉得江宁有些傻,甚至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傻。
江宁抿着唇,又吃了一口菜,若无其事的说:“你是觉得我不该去给景妃医治,还是怕我知道她是你跟皇上之间的牺牲品。”
萧傲的拳头紧握着:“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眼神愤怒的盯着江宁。
“是被我说到痛楚,所以才这么生气的吗?”江宁的笑容反而愈发明亮,“那你有没有想过景妃的感受?”
萧傲别过头去,冷声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见景妃了!”
江宁平和的拒绝了他:“我这个人最喜欢这样有怪病的病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景妃好起来,不会让她在那个笼子里度过余生!”
她站起身,冷漠的看着萧傲,如果说以前她眼里的萧傲只是个专治霸道的人,那么现在的他就极其让人厌恶,不为别的,光是他说话的态度,就让人无法理解。
“她也许一直都在等着你!”江宁忍不住开口说着,她接触景妃虽然不多,但也看得出,她对萧傲或许曾经有过期待。
萧傲抿着的薄唇露出一抹淡笑:“那又如何?”
那一刻,他的声音,他的眼神,全部都是冰冷的。
江宁听着他的话,就那么愣住了,无言以对。
但凡一个人心里还有一点点良知,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江宁无法断夺自己在萧傲心里的位置,却能很轻易的发现,在他心里,景妃只是一块不能提及的伤。
“你在逃!”江宁的眼神未变,说出话的语气却更加的深沉,她不是想教育萧傲,更不是想让他改变,只是觉得有些事,如果景妃不说,那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不想让那个女人心里存有遗憾,却不知道她那么做了之后,只会伤害她和萧傲之间的关系。
“如果你想治,就去治吧!但是别怪本王没提醒过你!”萧傲气恼的拂袖离去,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他究竟在恼火什么。
直到后来很久,江宁才知道,她那天是真的错怪萧傲了。
景妃被江宁医治了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皇宫,等到次日江宁再进宫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的阻碍,先是领路的太监带错了路,然后又是不懂事的小宫女弄脏了她的衣服,再然后居然有人来偷她的药箱。
江宁每走两步都要回头看上一眼,否则身后一定有什么人在跟着她。
曾嬷嬷的病已经不需要她常去看着了,只是偶尔去送药就行了,但是景妃的身子骨仍然很虚弱,就算她有的是力气跟静宁吵嘴架。
“你为什么又拔了我的花!”景妃有些恼火。
江宁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些花不利于你的病情,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不如多种一些兰花,或者是竹子。”
“可是我就是喜欢有香味的花!”景妃不满意的嘟囔着,忽然手指尖被江宁用针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