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凤哭了,一直哭了半分钟才停下,最后,她低垂着头,小声地说:“不是我,我想要对小琴好,是他们,是他们想要害死小琴!我拦不住。你们知道的,我就是一个乡下女人,他们人多,我拦不住的!”
安宁:“他们是谁?是你的丈夫孙并奎及他的家人吗?”
袁金凤点头:“是的。”
安宁:“你的夫家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知道吗?能说出原因吗?”
原告律师这时举起了手:“我抗议!我抗议被告律师在问与本案无关的话题!”想证明被告从小被虐待,好在法官这里拿同情分,没门!在国内这个地方,孝道这顶帽子就是王炸,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得服输!
安宁讥诮地看了原告律师一眼:“法律上有规定,父母对子女有教育抚养爱护的义务,这关系到以后双方各自对的态度,与本案有直接的关系。”
法官:“驳回原告律师。被告律师请继续!”
安宁朝法官点了点头,继续循循善诱:“袁女士,你丈夫婆婆小姑她们平时对你好吗?他们敢对你的女儿那样,你却一个字不敢说,是不是因为你说了他们会打你?他们为什么要对孙湘琴那么不好呢?”
袁金凤再次泣不成声,随着安宁的问话一个个深入,袁金凤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她几乎是哭嚎了:“因为小琴不是孙家的孩子!他们恨她,想要折磨死她!他们没有良心!他们还想要将她丢进粪池里淹死!”
什么?孙湘琴不是孙家的孩子?!!这是个啥意思?捡来的?诶不对啊?她刚刚说了,是她生的啊!她生了孩子,却不是她丈夫的孩子……
难道……
天啊!!
众人都惊了!
原告席上的孙并奎已经气得站了起来:“你这不要脸的女人!闭嘴!不许乱说!”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傅笙下意识地看向坐在第四排过道上的陈秀美。陈秀美脸上没有震惊之色,有的只是如释重负。
隔着人群,陈秀美朝傅笙招了招手。
傅笙心下一动,朝陈秀美点了点头。
而这边,安宁看向席上的法官:“法官先生,我记得在我国淹死已经出世的女婴也是犯罪行为,对吧?我请求法院立即让人逮捕杀人犯!”
孙并奎气得暴跳如雷,他恨恨地瞪着袁金凤:“贱人!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怎么好意思!你怎么不跟大家说,你是跟野男人睡了觉,才生出那个贱种的?!你说啊!我妈把野种扔粪池里怎么了?她难道不该?那是个野种!你不守妇道,生了一个野种!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配活着?!你就应该跟你那个野种女儿一起死!”
众人:“……”
许是被这变故惊到了,孙并奎的律师竟然没有能阻止他的言论!
安宁就呵呵了:“这么说来,你果然不是孙湘琴的生父!你不是她的生父,竟然还要求她赡养你,真真是可笑!”
直到此刻,孙并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他脸色一白,见安宁不过是一个女人,却敢这么对他指手画脚,气得血液再次飙升:“我虽然不是她生父,但是我也养了她二十年!她也得报我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吗?你说得对,养育之恩是得报。刚好,我的当事人已经报了。”安宁将孙湘琴当时让全村人出面写下的断绝关系书和还款证明都一一交给法官,“请过目。”
剧情的反转让众人不由交头接耳起来,傅笙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走到陈秀美身边。
陈秀美则递给傅笙一张照片:“我圈起来这个人,是我的大哥,你看,孙湘琴是不是长得很想他?而且,我大哥当年流放的地方就是与他们只隔了十里路的那个村子。”
傅笙惊了一瞬:“那你大哥呢?”
陈秀美:“二十二年前就没了。他是被批斗致死的。我陈家所有的子孙也都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傅笙:“您父亲是……”
陈秀美骄傲地道:“开国少将手下的一员大将,八年前才平了反。”
傅笙震了震:“那孙湘琴是……”
“她是我的亲侄女,我陈家如今唯一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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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已经完全混乱了。
孙并奎的咆哮声、怒骂声,袁金凤低低的哭泣声,人们嗡嗡嗡的议论声,法官用力敲击桌面的声音,律师压低极力的劝解声,双方律师过招的声音,响成一片。
傅笙不由在心底对安宁竖起了大拇指。这整件事情是安宁一手策划的,因为只有这样,孙湘琴才能彻底地摆脱孙家。傅笙当时惴惴不安,还不相信来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安宁是怎么猜到孙湘琴和孙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厉害!真的是太厉害了!
傅笙回到座位,扯了扯安宁的袖子:“姐!安宁姐,有好东西!”
安宁侧过头来。
傅笙神秘兮兮地将从陈秀美那里拿来的照片递给安宁,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这个人像不像孙湘琴?”
安宁眸子一缩,随即接过照片,认真地看了起来:“哪里来的?”
傅笙朝陈秀美的方向看了看:“她的。她说这人是她大哥,还说他们一家人曾经被批斗过,除了她自己,一家人都被批斗死光了。”
“这样就没有办法做亲子鉴定了。不过……”安宁往陈秀美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以前认识她吗?”
傅笙:“孙湘琴出事之后,她来医院探望过。可能是当时她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和孙湘琴的照片就有所怀疑了,所以她后来才特地跑了一趟医院。当时她看孙湘琴的目光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
安宁:“看这样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只可惜……行,我知道了。看这 样子会休庭一会儿,等会儿你找到她,让她先别走,我去会会她。”
傅笙眼睛一亮:“让她出庭作证吗?”
安宁:“是。”
傅笙:“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