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进行到第一周结束，他们拥有一天假期，可以出门逛一逛，免得憋坏了，章漾也可以休息休息。
这一周，除了第一天李嚣来送吃的，后来他都没有单独来章漾的房间，上课也全神贯注，一副好学生的架势。
反倒是陈希葛三番五次来房间里进行“请教”，让章漾不胜其烦。
如果是正常的答疑他自然义不容辞，可陈希葛明显是来聊骚的，还总找机会动手动脚，章漾不想点破，只一味装傻加暗示，希望他能死心。
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太轻浮，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没有和自己学生越线的打算，心里膈应。
李嚣倒是个例外，他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学生，而是一个来挑衅的对手。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候，章漾决定回家一趟，免得被学生骚扰。
他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下行到学生住的楼层停了一下，一打开李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外面。
两人毫无准备的碰面，看起来均是一怔，李嚣一扬眉，没有想到会正好遇见他。
“我正要去找你，你开车了吧，我爸要见我，能不能送我回趟公司？”
章漾往旁边移了半步，示意他先进来，“我要回家，可以顺路送你。”
“好，谢谢。”
章漾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今天的李嚣怎么这么有礼貌？
“别这么看我，平时我都是这个样子的。”李嚣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露出一个章漾颇为熟悉的坏笑。
这样才正常，是章漾熟悉的李嚣，很奇怪，他们在仅有对方存在的空间，表现出的一般都是真实的一面，所以刚才章漾才会觉得有些别扭。
有外人在时，他们再怎么装腔作势，对方也不会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章漾在内心问自己，是因为李嚣在自己面前没有卸下面具，才觉得不舒服吗？
可他们的关系针锋相对，根本没有要求对方真心相对的立场和理由，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李嚣问他。
章漾因为方才的想法有些懊恼，又因为被李嚣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毫无来由地有点生气，他把这个归结于见到李嚣后产生了坏心情，因此态度非常糟糕，嘲讽道：“和你有关系？”
“唷，一大早吃枪药了你？这么大气性！”李嚣冷不丁被他一怼，心情也有些差，转过头不理他了。
他自觉最近都没有做什么让章漾生气的事，自然不愿意莫名其妙被人当成出气筒。
之前自己占他便宜，他横眉冷对的也就罢了，这会儿他好声好气的，还得不到个好脸色，凭什么啊，他李家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章漾见他脸色垮下来，越发不高兴，倒不是因为李嚣的态度，而是他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话都说出口了，他总不能收回去吧？
何况他和李嚣不是朋友，这个人，根本不值得自己低头道歉，那就这么僵着吧，反正他们本来关系就不好。
电梯到下面几层又有人上来，逐渐填满了电梯，章漾和李嚣往后退了几步，被迫挤在一起，手臂相贴，李嚣穿着休闲的短袖，章漾仅隔着一层衬衫，可以感受到传来的热意。
到一楼时，电梯里的人倾巢而出，李嚣也准备出去，章漾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住，“这是一楼。”
他以为李嚣是没注意，习惯性跟着人从一楼出去，忘了他们要去地下室开车。
李嚣却甩开他，头也不回道：“不劳烦您了，我自己打车。”
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在电梯门合上后彻底隔绝在外，章漾盯着自己被他甩开的手，心里无来由地产生了失落、愧疚或者别的什么说不清的情绪。
他快步走到自己车旁边，开出停车场，绕到酒店门前，却没有看到李嚣的身影，想来他已经打到车离开了。
章漾深呼吸叹了口气，深感今天有些冲动了，他的情绪不正常。
回家整理了一些东西，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家里没有剩余的蔬菜，他在一周前就清空了冰箱，本来没想着要回来，所以这会儿也没有材料做饭。
手机里有两个未接来电，来自于李威，他打电话过去，对方接听后第一句话便是：“学弟，你现在是大忙人啊，下次找你是不是得预约？”
章漾懒得管他话语中半真半假的怪罪是开玩笑，还是自己太敏感，开了个免提便开始换衣服，“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我今天在公司看见李嚣过来了，听我爸说他报了你的培训课，我想着那你是不是也休息，就打个电话问问。”
“嗯，我休息一天，刚睡醒，你有事找我吗？”
“没事，上次交来的文件有一点小问题，本来想问你的，但现在已经快解决了。”
章漾换好衣服，犹豫了一下，问道：“需要我去一趟吗？”
“现在马上下班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章漾加快系扣子的动作，无端松了口气，“没事的，我二十分钟到。”
“那好，我等着你。”
章漾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出门，坐到车上才想起，李嚣是早上去的公司，现在都下班了，他可能早就走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烦躁，自己去恒发是处理工作的，李嚣走没走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顺路过去看一眼，万一能接他一起回去，也好让他心里不那么别扭。
忽略内心矛盾的想法，章漾一路飞驰到恒发，半小时的路程他二十分钟就到了，来了以后直奔顶楼。
顶楼的公用电梯间不像董事长专用电梯直通办公室，打开是走廊，两侧是总经办和董事长办公室大门，但都是封闭式的，无法从外面得知里面是否有人。
总经办的助理室只有二助一个人在，见章漾上来连忙招待，“您稍等，我去通报李总一声。”
“嗯，里面就他一个人吗？”
“是的，您应该无需等待。”二助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
章漾也不做解释，等二助帮他打开门后进了办公室。
李威跟他说了问题所在，的确是个小问题，章漾三言二语便解释清了。
“都说了你没必要亲自过来，这点小问题下面的人能处理好。”李威话虽这么说，但看得出章漾亲自来一趟他心里是满意的。
“万里之地溃于蚁穴，再小的疏漏都不能忽视，我虽然忙，但是也不是一点空都没有，再出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
章漾手底下忙活，在文件中加了几个备注，方便其他人理解，等他关上电脑一看表，才发现已经五点多了。
“不耽误你下班，我先走了。”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章漾把东西收拾好，本想推辞，但又确实很饿，他中午就没有吃饭，这会儿的确需要进食，便应下了。
他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正巧，对面董事长室的门同时开启，李嚣和李钧田一同走出。
李嚣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瞬，复而眸色幽深，似笑非笑的，眼底情绪不明。
“章漾过来了啊，正好我们要去吃饭，你也一起吧？”李钧田看到他热情地发出邀请。
今天李嚣回来表现不错，难得没有和李威吵架，也没有故意吊儿郎当地不干正事，他心情十分好，觉得是章漾教得好，让李嚣收心了。
李威及时说：“我们俩约好了一起吃饭的，难不成董事长还要跟我抢人？”
李钧田哈哈大笑，“那我们就一块儿嘛，要不直接回家去，你们兄弟俩难得聚在一起，咱们全家人一起吃一顿。”
章漾推辞道：“既然是家庭聚会，那我去就不合适了，以后机会还多，”复又转向李威，“李总，咱们下次再一起吧。”
李嚣却在此时插嘴道：“来我家嘛，章老师、章漾哥，你和我还有大哥关系这么好，也不算外人，在家里吃顿饭怎么了，吃完了咱们正好一起回去。”
李钧田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我还打算跟小章老师打听打听，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学习情况呢，走吧！”
章漾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去李家的时候，李嚣主动要坐章漾的车帮他指路，李钧田也就随他去了。
路上，李嚣一脸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看得章漾无比别扭，如坐针毡，“你看前面，别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啊，开车要集中注意力，章老师。”
说归说，李嚣还是收回了视线，开始打量他车里的配饰。
他随手打开手套箱，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发现一堆印着日语文稿的纸张，乏善可陈。
“你想找什么？如果想听歌，就自己连蓝牙，我没有CD。”章漾注意到他的动作。
“我不听歌，我只是想探索一下。”李嚣语气自然，完全没有乱翻别人隐私的愧疚，“你的副驾驶坐过多少人？”
“数不清，太多了。”
“哦？”李嚣用手朝手套箱深处摸了摸，“那在车上做过几次？”
章漾沉默不语，试图忽略他的问话。
“别否认，万一被我发现了什么痕迹，你就……咦？”李嚣好像摸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变化，“我还真说中了？”
他抽出手，看着手里拿着的小东西，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还真有人在你车上留下痕迹啊。”
趁着红灯，章漾扭过头看他手里的东西，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会有谁留下什么。
他的副驾驶自然上过很多人，他也的确在车里上过很多人，但他注意卫生，车经常送去全车清洁，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李嚣会找到什么？
李嚣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中间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很小，章漾眯了眯眼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