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安知道，这是在问先前在御书房里提过的事。
盛明承的视线，在盛明渊和秦云安脸上扫过，"此次大捷，淮王和瑞王功不可没，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两位若有所求，皆可提出来。"
原本就不甚热闹的大殿中，更沉静了三分。
所有人都偷偷把视线，落在盛明渊和秦云安身上。
这两位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们方才可是确确实实体会了一番。
此次陛下问话，也不知这两位，会是个什么态度。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是，一到盛明承问话，盛明渊立马就不咳了，身体不便，却还是微微倾身一礼，“陛下有令，臣便斗胆，替军中将士，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那些将士戍守边关多年，时间最短的，也有两年不曾回家，如今边关大圣，战事暂歇，臣恳请陛下下旨，准边境战士轮番回乡，盼望家人，以解思乡之苦。”
盛明承没想到，他所求场次居然是这个，神色微微一震，眉眼间多了是温情，“淮王此言差矣，边关战士劳苦功高，淮王所言，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又怎能说是赏赐，朕即刻便下旨，命留守边关将士着手安排此事。”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盛明渊，“淮王忧心边疆之事，也要多想想自己才是。”
盛明承曾经想过，经历过这么一遭，再见到盛明渊，会是个什么心情。
他与盛明渊，一定就只能存在一个不成？
如今想想，这么多年，他能稳坐京中高枕无忧，戍守边关的秦云安和盛明渊功不可没。
一直在偷偷观察两方表情的大臣们，脑子里也开始犯糊涂了。
方才气氛还那般微妙，剪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和谐起来了。
所以陛下对瑞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果然君心难测。
整个大殿中唯一没在乎这些，而是心情愉悦的，就只有盛如欢了。
自从皇兄因为腿伤，远走边关以后，她有多久没见到这般和谐场面了。
盛明承心有感慨，在与盛明渊说话时，语气更柔和三分，“淮王若是想好了，随时可说与朕听，倒是瑞王，可有了头绪？”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法子。
既然赏无可赏，封无可封，那就让秦云安自己来挑赏赐。
若是太过分了，便是藐视皇威，若是轻描淡写的，随便起个什么条件，那也是他自己想要的。
他这个做皇帝的，顺势应下臣子所求，简直顺理成章。
今日，他便是要以退为进，希望秦云安能识相一点，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已好让两人都有台阶下。
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秦云安反而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与盛如欢对视一眼，突然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在满朝文武震惊的注视下，缓缓跪在殿中，朝着上头的盛明承郑重一礼，“臣恳请陛下赐婚，以整个秦家为聘，求取明珠长公主。”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愕然。
盛明承怎么都没想到，他为了给双方找台阶下，随意说的话，秦云安居然顺着给他来了这么一个大的。
想过无数种今日场景的年轻帝王，此时看着秦云安，久久说不出话来。
人群角落里，郑光耀刚找了一个酒杯，只满了酒，准备顺下去润润嗓子，被秦云安这一句话惊得手中就被直接掉落，砸在地上碎成两半。
他猛的看向大殿中央的人。
什么意思，秦云安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要娶盛如欢？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盛如欢就算身份再尊贵，也是和离过一次的女人。
秦云安什么身份，只要他愿意，京中多少女子，排着队都想得到他的青睐，他为何要如此声势浩大的，求取一个下堂妇？
盛明承稳定心神，神色不明，“爱卿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臣自然知晓。”秦云安仰头直视着盛明承的目光，“臣恳请陛下之赐婚，臣此生只愿得长公主一人，绝不相负，若有异心，愿以项上人头送之，满朝文武皆可为证，求陛下应允。”
盛明承看着秦云安，心中千般思绪，却总汇不出一句话来。
方才在御书房的时候，秦云安那傲气的模样，他甚至相信，若不是为了求娶盛如欢，这天底下再没任何人，能让他甘心一跪。
许久，盛明承艰难回过神来，看看秦云安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再看那边的盛明渊和盛如欢，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这才确认，秦云安居然真的是在求赐婚。
最近，关于秦云安和盛如欢的流言，满天乱飞，他一直以为，江湖传言而已，不可信，哪想如今竟演到自己眼前头来了。
盛明承好不容易理好纷乱的思绪，却没回答秦云安的问题，而是看向盛如欢，“明珠，你可愿意？”
秦云安都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到这一步了，盛如欢如何能辜负他的一片情谊，当即起身，缓缓一礼，“回陛下，明珠愿意。”
这下大殿之上，是彻底安静了。
上回见到明珠长公主，还是郑家一群人在公主府前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再见，长公主居然就与瑞王两情相悦，当众求陛下赐婚了。
世界变得如此之快，他们实在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盛如欢的再次点头，让盛明承彻底梗住了。
他揉着额头纠结许久，这才不确定的看向盛如欢，“这么多年过去，朕怎么不知道你二人之间，何时两情相悦了？”
先不说那三人以前混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尚小，单说盛如欢与郑光耀奉旨成婚这三年来，盛如欢都不曾与秦云安有任何书信往来，他就以为大婚以后，她和秦云安就彻底断联系，再也没有可能了。
盛如欢抿唇轻笑，想起边关这些日子，眉眼间都忍不住溢出了柔情，“回陛下，臣妹这半年来，在边关与瑞王并肩作战，感其雄韬伟略，又多次承蒙瑞王相救，得以保全自身，心悦瑞王，还请陛下成全。”
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
虽然不大，却让大殿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