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此时放下身段，无比卑微的去求见一个大臣，盛明承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和自责。
这话李德哪敢接，他抱着披风低眉顺眼的站着，恨不得把把脑子埋进衣领里。
盛明承也没指望他回答，无奈摇了摇头，“朕真是糊涂了，此事问你作甚，走吧。”
他从案后起身，任由李德帮自己披上披风。
从御书房出来，盛明承感觉今晚的夜色，分外亮堂。
一抬眼，就看见天上那轮圆月，分外耀眼，“李德，过段时间就是中秋了吧？”
“陛下，还有两个多月。”
李德连忙回话，“可有何事，要吩咐奴才交代下去？”
盛明承怔怔看着天上的月盘，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萧条。
他重重呼出口气，摇了摇头，“无事，走吧，多往长公主府派几个人，盯好那边的动静，无论如何，他不能出意外。”
“是。”
李德无奈。
陛下这是何苦呢？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
被剑鸣打晕带回去，并没有让盛如欢放弃，他反而动作更加频繁。
每日从天不亮开始，就到处搜罗各种好东西，针对的也都是朝中各个有声望的老臣的喜好。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几乎所有在朝中能叫得出名号的老臣，盛如欢都试图拜访过。
可惜，开门让他进去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
这两三家，还都只是与他客道的说几句话，相助秦云安的事，这些人是一个字都不往上提。
尽管无一成功，盛如欢依旧不气馁。
淮王府他每天都要递一次帖子，有时候是送一些盛明渊爱吃的点心，有时候，是自己亲手做的一些小玩意儿。
可惜，都被大管家拒之门外。
除了这两处地方，盛如欢同样每天一封信的往宫里送，内容不多，都是在哀求盛明承，一定要给自己留些时间，他相信秦云安是无辜的，一定会找到证据。
盛如欢徒劳无功的一次又一次撞南墙，让看热闹的人，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的唏嘘不已。
让本就相信秦云安无辜的百姓，更是对盛如欢万般心疼。
府衙门口的鸣鼓，不知道被敲了多少次，这几日来所有伸冤报案的都是为了秦云安。
京兆府尹苦不堪言，苦苦坚持了两天后，干脆派人先把鸣鼓给撤了，一切都等此次风波过去以后，再提恢复。
盛如欢眼底的青黑，一天比一天重，神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这一日晚上，他再次亲自登门拜访淮王府，把照例迎出来迎接的大管家给吓了一跳，“哎哟喂，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盛如欢一看，这老管家心疼的差点露馅，连忙身形一晃，装作站立不稳，一把抓住他，“我无事，快带我去见皇兄。”
手被盛如欢捏了好几下，管家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调整姿态，痛心疾首的重叹一声，“罢了，便是主子再不愿意，瞧见殿下如今的模样也要心疼了。”
“快快进来，主子今日精神头难得好了一些，殿下若是还想提瑞王之事，还请稍微委婉些，免得主子左右为难，反倒伤了身子。”
“我知道了，多谢管家。”
盛如欢欣喜的提着裙摆，快步往淮王府里跑。
管家摇头叹息着把门关上，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管家立即拎着袍子，跟着盛如欢跑，一边跑还不忘心疼的嘀咕，“哎哟喂，殿下您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
他也算是看着盛如欢和盛明渊长大的半个长辈，瞧见盛如欢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下意识就忘了演戏的事，心疼的心肝都在颤。
两句话的功夫，盛如欢脚步轻快，已经进了卧房。
盛明渊坐在窗前笔走龙蛇，飞快记录着什么，听到有人推门头也没回，“明珠，你且坐着，待为兄将这些东西写完。”
盛如欢没有打扰他，也没在一边坐着，而是缓步走到书桌旁，看着盛明渊笔下那些字，“这些都是郑光耀最近接触过的人？”
“没错。”
盛明渊很快落下最后一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所有人都已派人盯着，不过，这些人里只有少数知道内情，更多的，只是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帮郑光耀传递了消息。”
盛如欢心中一喜，“可是查到了他接头之人的线索？”
“自然。”
盛明渊把其中一张纸挪到盛如欢面前，“这些都有嫌疑，不过还要一一排查，郑光耀在这件事上谨慎的很，若是冤枉了好人，赔偿倒是一方面，闹到陛下面前，反而弄巧成拙。”
盛如欢点头，“这些事都交给我，那些老臣也都非常配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没有与他们说太多，这些人大多比较可靠，朝堂上的事，他们也会帮我们盯着。”
盛如欢把那张名单收起，视线一扫，落在另一张只写了两行的纸上，“这是什么？”
盛明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张纸，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这些都是郑光耀最近找过的产婆、稳婆、还有大夫。”
此话一出，盛如欢愣了。
他脑中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话何意？难道，宋清儿她有了身孕？”
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盛如欢来了点精神，“可知道那孩子，有多大了？”
还别说，盛明渊还真知道，他略已思索，就想了起来，“听大夫的话，得有近三个月了。”
他还没察觉到不对，盛如欢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精彩，“你说多久？三个月？皇兄，你确定是三个月吗？”
这事儿可热闹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往前推三个月，宋清儿可已经被西羌给抓了，正跟那西羌的大皇子打得火热。
而且郑光耀，被救出来一共也没多久，就直接被送到了西羌自己人手上，紧跟着，就是马不停蹄的送回大盛。
这一路上，怎么想都没跟郑光耀再厮混的机会，就算有，时间上也肯定跟不上了。
好好好，她先前在西羌大营看见宋清儿的时候，也只是有这个念头。
现在看来，郑光耀是真的绿油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