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经过四十多天的忙碌,我终于提交了自己的参赛作品。
其实,即便是终稿,也依然难免这样那样的瑕疵。但至少在我看来,它是无限趋近于我内心想法的一种呈现。
宣布成绩那天,陆江野亲自帮我选了一套得体的礼服。
他说,穿成这样过去,不至于失礼,也不至于抢走别人的风头。
我们俩的准备并没有白费。
我的作品得了二等奖。
“奖金虽然不多,但它能很好地证明,你林洛一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陆江野一身白色西服,他凑过来跟我耳语了这么一句,同我道着祝贺。
而我却注意到,工作以外的时间,从来都是喜欢穿休闲装的他,今天不但打了领带,还特意戴了一对儿蓝宝石的袖扣。
“陆江野。”
“干嘛?”
“今天晚上回去,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玉带虾仁儿吧。”
回忆起两个人刚合租那会儿,我确实是为了图租金便宜,这才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地绑牢他的胃。
但现在,我反倒是越来越享受彼此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了。
我负责做饭,他负责家务,这样的搭配,令我想到了那句“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哎,怎么才提了一句玉带虾仁儿,你就偷偷地红了脸,你在那儿想什么呢你?”
陆江野拿他的手肘捣了捣我,一脸的坏笑。
我觉得他有点儿明知故问。
可我这头儿还没来得及答他,那头儿,就见楚媱踩着一双恨天高进了会场。
她从我身边走过时,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各位老师,我要实名举报。”
楚媱说,她有理由怀疑,有人偷了自己的手稿。
她往大厅摆着展架的位置一站,依旧是先前那副侃侃而谈的姿态。
“各位老师都是行家,应该能看得出来——最终斩获二等奖的作品《柔》,和我入围的作品《思》,两者的笔法,根本就出自一人之手。”
怪不得陆江野之前会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原来在这个世上,真就有人那么坏。
这部分人,他们不但会动手抢走本来属于你的东西,对方还会选择反嘴咬上你一口。
陆江野展开他的右臂,虚握上我的腰,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口形。
他不客气地看过去。
那眼神,令我联想到盯紧猎物的狼。
“即便是出自一人之手,也没抄袭者优于被抄者的道理。”
“除非,你能拿出获奖作品《柔》的原手稿。但凡不笨的人都能想到,如果《柔》是你的原创,那么你便不可能拿出《思》来参加这次的比赛。”
讲到这句,他甚至牵起嘴角,冲大家露出一个特别清风朗月的笑。
“楚小姐大概还不知道吧?读书的时候,我学的是计算机,成绩还算不错。所以,但凡有人的手脚不干净,哪怕是这个过程再短,我也能把整件事情给查个水落石出。”
9
怎么说呢,反正这件事情闹到最后,算是不了了之了吧。
因为,陆江野能够证明犯错的人是楚媱,但大赛的举办方,既然已经做出更改作品《思》所属人的决定,大家也就劝我不如放下。
也所以,我听了他们的劝,没有选择报警。
这会儿工夫,某人正一边开车,一边数落我。
“林洛一,我问你,人人都像你这样以德报怨的话,那何以报德呢?”
“我不是要以德报怨,我那是不想和她过多地纠缠。”
“你还敢和我顶嘴?”
“不敢。”
等红灯的时候,陆江野从后座的袋子里,掏出一包薯片扔给我。
绿灯亮,他竟然还能接上刚才的话题,继续骂。
“不想和她纠缠?那我能不能理解成,只要不用你出面,随便我怎么整那个姓楚的,你都不会投反对票。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我一口薯片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陆江野,回忆当初,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你明明就是个禁欲系的冰山男。不,我的意思是说,那个时候,你明明就是个寡言少语的谦谦君子。”
我对他啧了一声,又把他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做出我的最后陈词。
“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睚眦必报的样子了?”
“因为对方欺负的那个人是你。”
这次我是真的被卡着了。
他递给我水,我幽怨地望过去。
“陆江野,请问,你这算是跟我告白吗?”
我窝在座椅里扭了扭屁股,好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他。
“如果是的话,陆江野,难道你就不能挑个合适的时间,然后再挑个合适的场合把这话告诉我吗?”
这家伙却是龇牙一乐,笑得我没脾气。
“你放心,等我集中陆氏企业的力量,把那个女人给搞得知道害怕了,我就领你回家见我的爸妈。到那天,我再给你来个正式的。”
这……
倒也不是不行。
不但行,他还想得挺全面。
不是,他刚才说啥?
他说,他要集中陆氏企业的力量去搞楚媱,他是这么说的吧?
想到某种可能,我战战兢兢地问陆江野:“那什么,敢问这位小公子,您和陆氏企业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呢?”
“哦,”陆江野把指头敲在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陆氏企业的创始人是我爸,法人代表是我妈,你说能是什么关系?”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敢情我兜兜转转,自以为是“外面的世界很大,我要出去看看”——闹了半天,我是窝在地球仪上逛了一圈,压根儿就没离开过敌人的大本营。
10
“我记得租房子那天,你给我看过凌云别墅的产权证。上面的房屋所有人一栏,写的是赵巧云。”
“我妈就叫赵巧云。”
“你还说,咱们公司的法人代表不是你,你只是个打工的。”
“法人代表是我发小。他负责管理,我负责技术,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都算是打工人。”
这一来一回的,我等于是离开了一个富二代,又找了另外一个富二代。
换了一个新的男朋友,还让我平白往上长了一辈儿。
这关系,是不是稍微有点儿乱?
“不是,陆江野,你之前……怎么就没跟我说过,你和陆氏企业之间的关系呢?”
“林洛一,你这就属于是倒打一耙了啊。你不也没跟我说你的前男友是陆峰那个小王八蛋吗?”
行叭。
依着他的意思,这就算是我俩扯平了。
反正当天晚上回去,我研究菜谱,剩下陆江野,他就在那里研究,怎么才能把楚媱给重新赶回国外去。
一个月后的一天,陆江野亲自盯着楚媱上了飞机。
一转头,这家伙兴奋得直搓手。
他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要带我回他家吃饭去。
“我先带你去见我大哥和大嫂他们,我爸妈出去玩儿了,至少还要七八天才能回来。”
长兄如父的道理我懂。
可想到我要见的人,是陆峰的爸妈,我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丝忐忑。
“有些话它好说不好听。我、我总觉得自己搭上别人的小叔叔,跟我做了什么坏事儿似的。”
陆江野磨着牙把我抱进怀里,开口骂我是他的冤家。
“咱们俩男未婚、女未嫁,完全是自由恋爱,两情相悦,倒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
于是,陆江野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推着我进了门口挂着“陆宅”的那座院子。
而看到我和他小叔叔一起进屋,以为我们是在外面碰上的陆峰,先是一愣,旋即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