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邢国公有要事禀告皇上，那臣还是先行退下吧1”
这是第二次重复这句话，而后褚悠然便绕过邢文良朝着外面走去，可他那稍纵即逝的笑靥却还是意味深长的落在了邢文良的眼中，饶是让他兴起一丝残忍之色。
褚莫璃眼见着孤寂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二人，便低声说道：“邢国公何事？”
但下面之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邢国公？邢国公有何事要禀明朕？”
“皇上不该与褚大人如此贴近。”
“什么？邢国公，你这是在与朕开玩笑？你就是要跟朕说这样的话？”
褚莫璃眼底的暴怒之色逐渐形成，邢文良这才回过神来，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是不是疯了？
满脸的惴惴不安，邢文良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上面之人而后这才叹口气说道：“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邢国公，朕乃一国之君，要与什么人做什么事似乎还不需要向你汇报，不是吗？”
“臣……并非此意，臣只是觉得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引起众多猜测端倪……”
“猜测？端倪？邢国公到底要说什么？难道你这是在教训朕？”
听出褚莫璃此时已经恼火，邢文良马上俯身说道：“臣不敢，只是忠言逆耳，皇上也该记得当初您与摄政王过从甚密，外界总是会有些不好的言论……”
倏尔，一道冰冷的东西擦着他的脸颊碎在角落之中，褚莫璃此时已经从龙椅上站起，他冷凄凄的寒笑道：“皇叔与朕的不好言论？呵呵呵，邢国公，你说又是哪些不好的言论呢？”
“皇上，臣也是为了皇上……”
“住口，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邢国公来审视，说，你今日到底为何而来？”
被褚莫璃的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是啊，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看褚莫璃与褚悠然之间的亲亲我我，他是为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绷紧了面孔，低声开口道：“皇上，臣听说你罢免了镇北大将军……不知此事，是何人在为皇上出谋划策？”
“邢文良，你到底要说什么？有话直说！”
“皇上，臣斗胆，镇北大将军可是功在朝廷，又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不该这样对待他。”
他替莫南风求情？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邢文良与莫南风似乎是风牛马不相及，他们两个人甚至是平日连说话都极少，怎么这个时候他来说好话？
想到这里，褚莫璃便慢慢的低下头，终于在半晌之后再次抬起头说道：“邢国公为何说这种话？难道你不觉得镇北大将军可疑吗？”
“嗯？”邢文良似是愣了一下，便抬起头看向褚莫璃。
“邢国公难道就不曾细想过吗？”
“想什么？”
“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与镇北大将军或多或少的有些关联，这代表着什么，不用朕明说，以邢国公的智慧，应该能很快就明了吧？”
邢文良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足足站在下面许久，这才转眼看向上坐之人。
“皇上，您是说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
“那邢国公依你之见呢？”
“臣？”
“怎么？邢国公在朕眼中一向都是足智多谋，你不会跟朕说你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吧？”
“臣……有想过！”
“所以呢？你的答案呢？难道你不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跟镇北大将军有关，就不是巧合了吗？既然不是巧合，朕将他暂且罢免，再另行查处，应该是正确的抉择，不是吗？”
“可是臣以为大将军一向都对皇上忠心耿耿……”
“邢国公的意思朕明白，但是在经过了阴太师的事情之后，朕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事无巨细的将整件事都彻查清楚，朕不会诬陷一个好人，但也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坏人利用朕，你明白吗？”
“臣……明白！”
“嗯，既然邢国公明白朕的苦心，那你就先退下吧！”
“皇上，关于彻查镇北大将军这件事，臣愿意……”
“这件事朕已经交由威烈侯去查办了，毕竟镇北大将军关乎的可是国运，又是武将，所以这件事就不劳爱卿你费心了！”
怎么回事？以往就算是阴黛山的事情，皇上也是交给他来处理，为何这次却偏偏将他摒除在外了呢？
邢文良举目看向褚莫璃，忽而就看到他微微揉着眉心，便喉咙上下鼓动了几下。
“皇上，您累了吗？”
褚莫璃抬起头，一脸苦笑着说道：“当然累，朕现在的心可是比身体要累很多……邢国公，你能想到朕知晓阴太师真的意图谋反时候心中的惊骇吗？他可是朕的亲外公啊！”
“皇上，那阴家大逆不道，皇上还是不要太记挂才是……”
“不记挂？朕等了这么多年，却只等来一场空，朕以为的亲情，到头来还来呢的却满是疮痍，你让朕情何以堪？邢国公，你说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算计朕？”
“皇上……”
“邢国公，你会背叛朕吗？你会变成第二个阴太师吗？”
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一下褚莫璃，却被他突然提及这个问题，一时间邢文良僵在当场，嘴角不停的抽动着。
像是无比疲惫的揉着眉心，双手交叠的杵着额头，但冰冷的视线却仍旧从他的掌心底下透了出去。
褚莫璃盯着邢文良的脸，似是已经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些不平常之色。
沉闷的空间之中，也不知道是两个人之间谁的呼吸更加沉重了一些，终于，邢文良在一片狼藉之中惶惶然的不安的叫道：“皇上，臣……臣绝对不会背叛皇上的。”
嘴角一丝冷笑，褚莫璃却将这一切很好的掩饰在自己那双黑白分明，时时会充满稚气的眸色之中。
他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娇憨的叫道：“邢国公，朕信你！”
皇上相信他？邢文良不知道该不该露出苦涩的微笑，若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竟然是……那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拳头，隐晦不安的垂下头去。
“邢国公，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啊？臣……并没有！”
“那你就退下吧！素娥，朕饿了，你让御膳房去给朕准备一点儿参汤，悠然，你进来吧！”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没有一刻能够离开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留在皇上的身边？
二人错身之际，邢文良一丝咒怨的眼神落入了褚悠然的眼底。
再次抬起头看着他家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宝贝，褚悠然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褚莫璃。
他真是受够了这帮家伙每天落在璃儿身上的视线，这可是他的宝贝，他恨不得藏起来只要自己每天看到的稀世珍宝，怎么就……
看来他是要尽快行动，将一切拨乱反正，之后褚莫璃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唯一。
想到这里，褚悠然便朝着褚莫璃走了过去。
遂不经意的转身，却又看到褚悠然低垂的头颅差一点儿就能碰到褚莫璃的额头，邢文良豁然提起一口气，脸颊抽动了几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就已经无法从褚莫璃的身上离开了？他什么时候竟然也越陷越深？明知不可为却偏要去尝试呢？
慢慢的，龙德殿的大门再次在他眼前关闭，邢文良足足站在那里许久，直到素娥去而复返的看到他，似是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诧之后，他这才踉跄着仓皇而逃。
“皇上，他说了什么？”
“他替大将军求情！”
“哦？”褚悠然像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情理之中的露出一丝冷笑，继而摸摸褚莫璃的发顶。
“皇叔，人家不小了，你不要总是摸我的头。”
“嗯，你是不小了，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嚯，皇叔他现在是在说什么？是他意会错了吗？还是说皇叔他真的已经变了？
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褚悠然，后者却又是轻轻的触碰着他的发丝。
“皇上觉得他这个情求得可恳切？”
恳切吗？不过就是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若说是求情都算是牵强的了。
褚莫璃哼了几声之后，便抬起头说道：“皇叔，他刚刚说要帮朕彻查此事，朕说已经将事情交给威烈侯去查了，你说他接下来会怎样？”
“接下来？听皇上的意思是说，你觉得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难道不是吗？皇叔你演了这场好戏，不就是为了将他引出来吗？”
“皇上，这件事咱们还需再等等，说不定他还真就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难道皇叔心中还有第二人选？”
听到褚莫璃的话，褚悠然欣然一笑，俯身看着他，而后低声说道：“那皇上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呢？”
“皇叔还记得你被阴黛山谋害的事情吗？”
不置可否的挑挑眉头，褚莫璃却攥紧拳头，满眼的痛楚的说道：“当时朕可是将你交给了他……以当时阴黛山尚未站稳脚步的势力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本事将你……可偏偏你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这件事若是没有人帮他，他又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