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李苏荷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悲伤的事情,又继续说道,“我今天见到老师了,觉得他说的很对。”
陆湮看了他一眼,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应该收收心了,人生大事得要就抓点紧,一直不结婚也不是个理儿。虽然话的确这么说,可是我不想这就么耽误瑶光。”李苏荷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等陆湮回话。
陆湮微微一笑,淡然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不过陈科这个人也没什么资格说你吧,趁着老婆在病房的时候他却和小情人在岛上,实在是可笑。”
“不是,我是不想耽误瑶光,你也知道我和瑶光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李苏荷说道,他放下碗筷,将南瓜小米粥推向一边。
陆湮抓着李苏荷的手,眼光柔和下来,语气带着几分温柔,只道:“瑶光那边我来解释,但是现在你别悲伤春秋好么?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但是现在才只是刚刚开始,元若还在这儿呢,你总不能让她深入虎穴吧。”
李苏荷握紧他的手,似乎只有陆湮提到沈元若的时候,他这才没有继续多想,“我知道,只要有元若在,我必须要有这个责任。至于瑶光……有我在,你放心。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似乎只有在这深夜时刻,两个男人才会卸下伪装袒露这彼此的心事。可这一切,身处在二楼房间的沈元若并不知道。
明明才到凤凰特区不过两三天,可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也实在有些魔幻。虽然她与陆湮说去睡了,可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一直都在回想这几天来所遇到的事情来。
陆湮和李苏荷两个人并非是她所想的妹夫和大舅子的单纯关系,虽然陆湮带她去见过陆瑶光,可人去了的陆公馆,陆瑶光却因为李苏荷没有来而拒绝见哥哥和未婚夫的学生,不见她也就罢了,沈元若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可是陆瑶光不见陆湮,难免让沈元若多想,这对兄妹并没有陆湮所描述的关系那么好。
沈元若在李公馆的第一夜所听到两人之间的暧昧对话,两人的话是听进去了,可她总觉得亲眼见证和亲耳所听还不如他们两个人直接对她明说他俩的关系。在说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陆瑶光,到时候若是她站错队磕错了人,难免会有些尴尬。
至于叶诗媛之前所告诫的那一句:“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一定!”
叶诗媛为什么要说这句话?难道是要她小心李苏荷和陆湮?现在她所知道的是,叶诗媛只是李苏荷的消遣,美其名曰是两人只是身体上的关系,没有其他,再加之叶诗媛借助李苏荷之手进入了凤凰报,按照现在李苏荷和陆湮的地位,即使叶诗媛不进凤凰报,两人的公关团队对凤凰报施压。可李苏荷还要费这个功夫让叶诗媛进去?
还有阮陈月影,她在弥陀计划里承担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总觉得阮陈月影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而陆湮和李苏荷两人也是做辅助作用,等一切结束了所得的利益再进行重新划分。至于阮陈月影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名牌包一个耳濡目染的小恶魔,沈元若对于姐妹俩倒是没有过多的想法,不对,应该是母女才是。
沈元若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事情得要一个个去解决才是。至于到李公馆的第一晚,那条不知名的短信也不去多想,沈元若没有那么敏感,什么都让她去追究,这样也有些费时间。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放弃了挣扎,拿起床头柜正在充电的手机。这个手机已经充满了电,应该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李苏荷给她充上电的,每次都是这样,李苏荷做事情总会让别人觉得舒服。
白天的时候都没什么时间玩手机,总是跟着李苏荷见这个进那个的,一打开微信就看到列表里有人要加她,来人的备注很简单——叶诗媛。沈元若倒是不意外叶诗媛加她,她搞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实在是太简单了。
沈元若点击通过以后,叶诗媛立即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弥陀计划和谢安澜的事情我已经在查了,过几天给你消息。”
“谢谢。”沈元若回了一句。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叶诗媛的回了一句,接下来也没有再继续发信息。
沈元若心想着叶诗媛身处在报社,加班是日常,她也不再多想,心想过几天应该回家看一下父母和哥哥才是。
想到这儿,她将手机放到一边,不必再多想。
第二天她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难得是睡得安稳。现在的凤凰特区天气还是阴郁连绵,她看了看窗外,运河上的工人们已经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前前后后搬运着东西。沈元若愣了一会儿,这才套上了一件卫衣,下楼去吃早饭。
下楼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李苏荷和陆湮,沈元若问陈婶:“陈婶,老师和陆先生呢?”
“两位先生在花房吃早餐呢,吩咐我说小姐您下来的时候到直接去花房好了。”陈婶微笑道。
沈元若点点头,转而便去了花房。心想这两个男人倒是挺有仪式感的,吃个早饭还得去花房吃,寻思着天气也没那么好啊。
在当她来到花房时,已经看到李苏荷和陆湮围着圆桌坐着,桌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束红玫瑰,像是一大早摘下摆放的。李苏荷靠在红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看着报纸,而陆湮是坐在他的对面,正对着小笼包吹气,很淡定的听着秘书的汇报工作,同时开着电视播着早间新闻。这个场景虽然有点让沈元若傻眼,但却是莫名的和谐。
陆湮吃下一个小笼包后,就看到沈元若过来了,打断了秘书的话,向她招招手道:“哟,元若起来了啊,过来过来。”
李苏荷放下手,示意让沈元若坐到他旁边,也就是两个人的中间,在她面前已经放好了一盘炒蛋烤面包和烤肠,还有一盘两个的生煎包和一笼小笼包以及两个烧麦。
陆湮由于还要听秘书汇报工作,也一时半会招呼不了沈元若,李苏荷报纸放下,给沈元若一双筷子和一副刀叉,说道:“不够的话你就跟我说,我让陈婶再去做点。”
“谢谢老师,这些够了的。”沈元若说道,坐下开始吃起了早饭,李苏荷则是又开始看起了报纸。
这时候早间新闻正在播报一则有关弥陀计划的新闻,大致内容是在讲弥陀计划与最近的主席大选之间的渊源。沈元若倒是很认真的在看着新闻,主播这时候就提到,上一次弥陀计划因为主席大选而中断,这一次不知是否能顺利完成。
沈元若放下碗筷,问李苏荷:“老师,主席任期是四年,而且最多不能连任两期,四年前的弥陀计划参与者有谁啊?为了什么事情才中断弥陀计划的?难道仅仅是因为环境污染才中断这个计划的么?”
李苏荷放下报纸,看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新闻,随之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其实我也是只是好奇,我只是想到上一次弥陀计划也是和主席大选牵扯上了,后来有个竞争对手因为牵扯其中而退出竞选,另一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了主席。”沈元若说道,“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走上一次的路,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想而已。”
李苏荷笑了笑,只说:“你这说的也是有那么道理,我记得四年前的弥陀计划阮将军也是参与进去了,弥陀计划被迫终止了之后没多久,阮将军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向来也是着实可惜,阮将军对我和阿湮倒是都不错,倒是阮夫人就有些淡漠了。”
这个事儿沈元若倒是知道,阮将军在世的时候对李苏荷很好,李苏荷也是说过几次,能让他提起几次的人的确是不一般,可见阮将军是他十分尊敬的长辈。
约莫是过了一会,陈婶来到了花房,打断了目前和谐的画面,说道:“先生,老爷子那儿有人过来了。”
李苏荷的神色一变,陆湮也不让秘书汇报工作了,沈元若略有些皱眉。一般能让李老爷子那边有人过来的,十有八九都是大事儿,所以李苏荷重视着。
“来的人是李宣吗?”
“是的。”陈婶说罢,李苏荷便起身与陈婶一同出去。
沈元若原本也也想着出去瞧一眼到底李老爷子的人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陆湮就把她摁在凳子上,说道:“你还是别去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儿,苏荷会回来和我们说的。”
约莫是过了一会儿,李苏荷便进来了,他面色凝重,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陆湮问:“看你这样子,老爷子的人过来,可是有说什么事情么?”
李苏荷叹了一口气,淡然道:“王院长和王夫人的儿子,今早没了。”
沈元若一脸惊讶,看了一眼陆湮,又看了一眼李苏荷,说道:“不是吧?他不是才二十来岁么,怎么突然而然的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和孙执意打声招呼?”陆湮问道。
孙执意是凤凰特区的总督,陆湮和他的关系不错,但凡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谁谁出了问题,孙执意是第一时间就通知陆湮。想必王院长和王夫人的儿子没了这个事儿,应该还没有传开,李家应该是最早知道这个事情的人。
“那就通知一下他吧,象征性的查一下然后开记者会。”李苏荷叹了一口气,“葬礼应该下午就要开始办了,我们收拾一下然后去参加。”
沈元若对于这个消息多少还是有些诧异,似乎是在她来到这里以后,有很多事情都让她觉得很没逻辑和魔幻。
这个葬礼本应是很冷清的才对,因为死者生前并没有什么真心朋友。但葬礼上一边已经挤满了不少人,都是各行各业的人们和各家媒体。
王院长是主席的人们人选,如今惨遭丧子之痛,那些媒体们一直喜欢报道这样的事情。
由于葬礼举办在凤凰特区,流言就像洪水一样泛滥。沈元若站在李苏荷和陆湮的身边,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切:凤凰特区的议员们带着各自的妻子慢慢地凑到棺椁旁边,就像蚂蚁围住糖块一样;随后,名流们也纷纷聚集过来。
那些人的表情沈元若都看在眼里,虽然大家都面露悲伤,可没过几分钟,大家都开始说说笑笑的讨论等葬礼结束后大家去哪里玩。她仔细瞧着,这里的人儿一个比一个心情愉悦,倒也不像是认真来哀悼的样子。
沈元若不由得有些可怜那个往生者,不由得心生怜悯。
教堂华丽的穹顶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上流社会的灵魂。年代久远的木质穹顶上描绘的,耶稣的遗体四周围绕着一群倍感绝望的女圣徒和使徒。圣约翰张开了双臂,俯身凝视着耶稣的身体。一群挥舞着稚嫩翅膀的天使,圣母玛利亚双臂吃力地揽着赤裸的儿子,注视着耶稣平静的面容……
物是人非啊,沈元若心里叹道。
她知道,今天的葬礼会惊动很多地下诸多的死者。老教堂里,坟墓的盖板下尸体罗列,骸骨尘封,森然密布在送葬者的脚下。地板下面,有商人的头骨,有女人的肋骨,有婴儿的尸体。
送葬者对眼前的悲伤心不在焉,只知道要小心翼翼的避过底下的墓碑。这些韩江雪都注意到了,却也无心责怪他们。
在人群的中央,他发现了此行要找的人,此次葬礼的举办者王院长,王夫人在她旁边面无表情,甚至没有露出一滴眼泪。王院长露疲惫,可他笔直地站在唱诗班席位上,对于那些来看热闹的市民视若无睹。那几个抬棺人平稳的走过中殿,仿佛肩上扛的不是棺椁而是个大提琴盒一样。
送葬队伍按着阶层高低严格有序,凤凰特区在前,藕舫区在后,再后面的就是其他区的普通老百姓了。
或许也就只有今天,那些普通人才能和这些上流社会处在同一个教堂里,大家都很有秩序的站成一排。韩江雪很是喜欢这种很有秩序的、守规矩的样子。这里已经经历了无数的动荡和风险才成就了今日的繁华,现在是渴求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