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瞬间松了口气。
“还好。”
但此时已来不及伤春悲秋,身后已传来隐约可辨的脚步声。
他立时将方才装绳索的包裹一分为二,分别包在左右鞋上。
随即全力运转真气,沿着悬崖边熟练的往山上遁去。
“那么多柴火,也没算白捡。”
当孟思春沿着脚印追到崖边,松树上随风飘荡的绳索瞬间让他大感不妙。
“走脱了,还是声东击西?”
待他将绳索收回,细心的感知着崖下的情况。
许久未见异样,这才倒挂于绳索,一段一段的松开往崖下查探。
很是小心。
当他借着朦胧的月色,见崖下二丈处有条小道瞬时暗叹不好。
沿着小道方向看去忽然望到一个极模糊的影子闪进了林中。
孟思春大恨,多番布置还是让贼人走脱了。
“格老子的。”
登时左腿一松身形翻转,只余左手抓住绳索,整个人在悬崖上随风飘荡。
而遁走的鹿鸣忽然发现前方一队人正执火把搜索而来。
他只得潜伏在树后的草丛之中。
观察一阵,他从这队人脸上、身上的泥印看出他们是守后山的队伍。
蓬头垢面颇为狼狈。
很快,鹿鸣就知晓这是哪一队的人手了。
林后转出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是四大弟子之四的贾甜儿贾师姐。
听得田直师兄说过,贾甜儿本是江南武林世家的小姐。
不知为何拜到岱宗门下,其资质上佳家学深厚进步很快。
很快就通过了三年大试成为师父的入室弟子之一。
也许是家世、地位、颜值的缘故,贾甜儿在宗门内特别得宠。
只是贾甜儿性格也颇为要强,轻易不接受人家的好意。
岱宗门下弟子入门之时并未直接拜入哪位大佬的名下。
皆需经过四大长老轮流授课。
以三年为期进行比试,前四名为掌宗入室弟子,由掌宗亲自教导。
其余通过考试之人则为掌宗记名弟子。
每三年进行一次大比,胜者入室,败者退为记名。
竞争很是激烈,因为总有人想通过各种方式将子侄塞进岱宗。
当然,这三年之中记名弟子是可以挑战四大入室弟子的。
前提是需要经过掌宗批准。
掌宗继承人也基本是从四大弟子之中选取,其余三人则自动成为候补长老。
待得四大长老退养或者逝去依次递补。
不过长老大都是一届一退,也是为了方便长老们在附近洞府清修。
除非出现掌宗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的情况才会被新掌宗慰留。
鹿鸣注视良久。
只见贾甜儿对着三名蓝衣师弟一阵言语,队伍分成了三条火龙。
并排搜索。
而左边这一队正向鹿鸣所在搜索过来。
众人皆是行那打草惊蛇之法,手中宝剑对于隐蔽处刺剑开路。
鹿鸣见状也是不由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好危险。”
当他看着逐渐临近的队伍,焦急之中心生灵智,有了计较。
只见他双手扒拉起地上的泥巴,在衣衫和脸上一通操作。
加之本就憔悴的面容,活脱脱和搜索队一个模样。
活脱脱的,师兄是我。
做好准备,鹿鸣缓缓潜到后方草丛更茂密的地方,小心拔出铁片剑。
待师兄们靠近也学着用剑在草丛中乱怼起来。
打草惊蛇对于经常拾柴挖药的鹿鸣来说,不要太熟。
“启禀师兄,此处并未发现贼人。”
鹿鸣见一个带头模样的师兄路过忙拱手遮面道。
说完又转身怼向旁处。
换做平时,师兄可能就发现鹿鸣并非本队中人。
只是这几日的煎熬已是强弩之末,老眼昏花。
再加上鹿鸣与队伍别无二致的气质,稍稍一点头就往边上而去。
“逃过一劫。”
“唉,你。”
鹿鸣放一放送,那师兄却突然回头喊了一句。
“师兄,有什么吩咐?”鹿鸣小心道。
“你去那边怼,怼仔细一点。”师兄指着左近高高的草丛。
“是。”
这种话说一半回头喊人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众人慢慢搜索前进,而鹿鸣不知何时缀到了最后方。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潜走的机会。
正当众人将往前行,天空忽然响起信号箭,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大家停下,等待命令。”
贾甜儿见状,命令道。
一刻钟之后,来了两名蓝衣,与贾甜儿对上口令,嘀咕了一阵。
只见贾甜儿神色忽而恼怒忽而放松,让人迷惑。
“好险啊。”
鹿鸣心中庆幸,幸好没直接撞上搜索队。
不然口令对不上立时就会被拿下。
“贼人坠崖身亡,我等后队变前队回返宗门。”
正当某人感慨之际,贾甜儿回头对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一愣。
随即同时欢呼出声,大声叫好,这几日的怨气总算有了出处。
倒是鹿鸣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会,难道是半路失足或者被追击上了?
“多好的姑娘呀。”
细一寻思鹿鸣发觉了破绽,贾甜儿方才的模样绝不是这样的结果。
坠亡的结果,应该是宗门为了颜面和人心而给出的说法。
这才说得通。
事实也是如此,这是邱重和孟思春早就商量好的。
在宗门没有失窃和人员伤亡的情况下,贼人逃遁就如此传扬。
以安人心。
也许是连日的疲惫,也许是贼人天诛的缘故。
队伍未像往日一般集中清点人数,而是较为松散的向宗门回返。
鹿鸣才算松了口气。
一路上遇见的队伍基本一样,疲惫但有种解脱之后的轻松。
开心的时候,脚下的步伐总是更快的。
……
鹿鸣已冲洗完毕,躺在他自己的木板床上。
这也是他在宗门觉得最舒适自在的时候。
看着桌上的空碗,不由得想到了那女侠。
“哦,是徐萍。”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离去,肩上的伤势还出不出血。
神思良久。
鹿鸣回顾着这几天的经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平凡的他忽然有了不平凡的经历,还挺刺激的。
只是多次生死未卜,那种无助的感觉也让鹿鸣感到害怕。
他需要改变。
如果他变得更强,就不用再去经历这些时刻。
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走运。
鹿鸣思绪跳跃之时,连日的疲倦也席卷了上来。
他的脑袋已沾着枕头很久,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乡。
有些改变已经悄然发生。
人只要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世界就会变得更加广阔。
当鹿鸣进入梦乡之际,掌宗邱重已经等来四大长老。
“掌宗,贼人逃遁皆因我布置疏漏,还请掌宗责罚。”
孟思春很是自责。
“我等也有责任,愿与孟师弟同受责罚。”
三位长老俱皆上前请罪。
邱重沉吟许久,随即开口。
“此事不能全怪诸位师弟,我也有责任,低估了贼人的狡诈。
责罚先寄存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加强宗门守卫,以免宵小之辈再来侵扰。
我意将悬崖小路凿掉,加强值夜巡逻的密度,同时在山墙外增建两个哨塔。
孟师弟你拿个章程出来,到时长老团再商议。”
“遵命。”孟思春接口道。
“这第二件事,夫人、郭师弟、孟师弟你们都与贼人交过手,说说看。”
“夫君,我先说吧。当时我趁其未察,一招飞鸟穿林直取其后心,却被其一个诡异的扭动避过。
接着其就凭一把短刀及诡异的步伐周旋于我与孟师弟之间。”
李若边回忆边说道。
“是的。我与师姐联手将其逼至死地,却被其诡异的步伐避开。
最后只刺伤其肩,其破窗而去之时还迅速回射了三枚飞镖。
等我追到窗口其已打伤两名弟子跃墙离去。”
孟思春接过话头。
郭重文见两人不再补充,这才出声。
“当时其靠着精确的步伐及腰间的一柄软剑差点取了我的性命。
还有个情况,救他的人使用的是石子,内力颇为深厚。”
“嗯。招式、身法诡异,轻功不俗,加上崂山宗失窃的传闻,你们觉不觉得像那个宗门。”
邱重意有所指。
众人闻言俱感讶异,那个门派已消失数十年。
难道又开始重出江湖。
不过从这两日情况来看,确实又极像那个宗门的风格。
只是对方所谓何求呢?
“如果真是,接下来武林中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我岱宗先静观其变。
诸位师弟这几日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歇息。”
邱重做了总结发言。
“是。”
几人随即离去,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邱重看着三人模糊的背影,揉了下太阳穴。
李若见状,上前接手替他轻揉起来。
“你也别太忧心,毕竟没有失窃,做得已经不错了。”
她这夫君就是思虑过多。
“嗯,夫人说得是。还请夫人去替我取些莲子羹,这几日有点虚火上升。”
邱重语气缓和不少,微微一笑。
“嗯,你先等会,饿了就吃些糕点。”李若柔声道。
邱重估摸着李若已然走远,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三下。
随即一个瘦弱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邱桃枝,薄眉细目,身长七尺,是邱重的剑童。
而剑童一般要帮掌宗处理些水下面的事情。
“宗主。有何吩咐。”邱桃枝身体微微前倾。
“命令下去,让黄雀留意各宗门、世家的情况。
看看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顺便看看各宗门符合条件的长老、弟子是否在宗门之内。”
邱重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遵命。”
邱桃枝小声答道,随即缓步退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