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已大亮。
鹿鸣悠悠转醒,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
精神松弛,睡眠充足让他觉得很舒服。
“可算回归正常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巨大饥饿感让他果断放弃躺尸。
看这天色膳堂已不用去,最后一点桃胶是留不住了。
饥饿使人劳动。
吹着口哨,取出最后一点桃胶就往灶台而去。
谁知刚刚吃完,匠作师兄就找上了门。
叫他一起清理西院废墟。
此次宗门聘用了大量工人复建西院,期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四宗大会将在岱宗举行。
到时三大宗的人将会齐聚岱山,工期很赶。
鹿鸣心中惭愧,毕竟是他造成的罪过,遂爽快的答应了。
“赎罪之行。”
虽然匠作房的活比较累,但鹿鸣还挺喜欢这里的事务。
既能找到自食其力的存在感,又能多不少吃食。
这对长身体的饥饿青年有极大的吸引力。
清理火灾废墟的工作鹿鸣是第一次做,所幸人也多。
只是会弄得衣服和手上团团黢黑。
仔细清洗也无法变得白净,黑手人上线。
他这双手估计还得要几日才能彻底洗干净,只是明天又会染黑。
鹿鸣打好主意,最近要天天穿黑底衣衫。
所幸晚饭时有不少肉食。
肉食平时也就三节两寿才会有,众人皆是有些惊喜。
“也算是拖了贼人的福。”
鹿鸣听了大家的调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说好像也合理。”
清理火灾废墟是挺累人,不过这红烧肉还是很好吃的。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平凡。
不过鹿鸣玄诀到了第二层,身体已不容易疲累,恢复得也快。
可以当庄上的驴用了。
身体强健了,人也会更加有神。
也会变得更加外向,鹿鸣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也不知徐萍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到家,鹿鸣没来由的想。
“差点忘了。”鹿鸣一拍大腿。
随即起身关好门窗,小心观察良久。
这才打开密室取出徐萍临别相赠的包裹。
忙活一天现在才有时间查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衣衫。”
鹿鸣将油灯拔得更亮了些,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包裹。
赫然是一本剑谱,名字是《穿林剑诀》。
看来徐萍也觉得他武艺不行,还需要努力啊。
鹿鸣打定主意再见时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的普通剑诀,还是惊到了他。
此剑诀是昔年一位剑圣于义所创,威力巨大。
讲究脊动如钟摆,行动如游龙穿林。
鹿鸣看着这剑诀,边用手照着比划,很快入了神。
不知不觉已至子正时分,油灯已是枯竭。
良久,他才从黑暗中惊醒。
鹿鸣将剑诀放在枕边,俯身躺在了床上,回味着剑诀的种种招式。
这剑诀招式不多,也不重招式。
重在用剑的思路及用剑作劈、刺、撩、挂、点等动作时体内真气的配合。
讲究由心而发,随机应变。
思及此,鹿鸣不禁对于义剑圣更加敬仰。
剑诀看似简单,没有过多的绝招。
但其中道理、蕴含的变化却如纳百川的大海。
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而于义剑圣能从繁杂中凝练出如此“简单”的剑诀,已臻化境。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一境界呢。”
鹿鸣这一夜是无眠的,心中推演剑诀之时着实是变化无穷。
这让他是欲罢不能,精神反而愈发抖擞。
岱宗的弟子都是要求识字的,所以他十分感谢师娘把他塞进师父弟子的名单之中。
也因此十分努力,只是白天除了上课其他时间要到处帮工。
而晚上灯油又不够所以他逼迫自己习练了强记的能力。
当鹿鸣在床上比划之时,北角西南方一堆杂物后面。
一个蜷缩的影子早已陷入梦乡。
如果鹿鸣玄诀再次突破会感受到此处气息,一个被蚊虫搅扰又着实困极的气息。
这个蜷缩的身影除了皮时泰还能是谁。
虽然皮时泰厌恶鹿鸣,也怀疑他与贼人有勾连。
但是他真心不想来熬夜监视这个小子。
但刘思延有令,他和苟经堂不得不轮流来监视鹿鸣。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本来他以为苟经堂会身先士卒,谁知他说他岁数大了今夜就先让师弟来。
他好像就大了一岁。
皮时泰想着苟经堂酣睡打呼的模样,三字经不由得在脑海飘过。
刚到北角他还希望能监视出些什么,谁知这鹿鸣一晚上未出房门。
倒是屋内油灯亮到了子正时分,也不知是不是睡过头忘了熄灭。
倒把他祖传的黑眼圈熬得更黑了。
随着小屋灯火的熄灭,皮时泰的眼睛失去了焦点,慢慢闭合到了一起。
一夜无眠,鹿鸣还是感觉到了倦意。
只是待会用过早饭就要继续清理西院废墟,只得盘坐运转起玄诀。
少时,鹿鸣身上结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登时身上轻松了不少。
“人如果不用睡觉就好了。”
起身将穿林剑诀放回密室,见洞门合好了才安心的打开屋门。
阳光明媚很是温暖。
鹿鸣用过早饭直接去了西院,见没人就先进入废墟之中溜达。
一排鞋印引起他的注意,看来是某位师兄进来查看情况时留下的。
“不对,不对。”
这鞋码很小不会是男生的,山上的女生也很少。
忽然,一张清丽的容颜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原来如此,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
谁能想到眼前还在冒烟的废墟竟藏着贼人,这地方如果被人发现就不易走脱了。
鹿鸣思索之际,院门处响起了人声。
他随即踩掉鞋印安然的走出了废墟中心。
匠作师兄抬眼就见鹿鸣从废墟中走出,有些意外。
“鹿鸣师弟,怎么来得如此早,用过早饭没有?
这废墟中心梁瓦横亘挺危险的,还是要小心些。”
“多谢师兄关怀,我记下了。
今日起得早就先去用了早饭,师兄您呢?”鹿鸣笑道。
“我也是刚刚吃过。年轻就是好啊,昨天我差点累挺。
怎么样,什么时候到匠作房帮我?”
匠作师兄拍了下鹿鸣肩膀,颇为期待。
鹿鸣闻言还是挺感动的,匠作师兄一直对他不错。
师兄也是匠作房长老的重点培养对象,将来很有机会继任匠作房。
这完全是师兄照顾师弟的拳拳之情。
鹿鸣之前也有打算在匠作房和孙老处择一栖身。
但现在他已决定好,他要在武学一道走下去。
“师兄情义,师弟我铭感于心。只是我想继续在武道上走下去,只能辜负师兄的拳拳盛情了。”
匠作师兄见鹿鸣坚定的话语和目光,也甚为感动。
他没看错人,连忙扶住鹿鸣。
“师弟言重了,你我师兄弟自当互相扶持。
你有心武学师兄我也是为你高兴。”
很快,众人又热火朝天的清理起废墟。
田直却突然出现把鹿鸣扒拉了出来。
“鹿师弟,我就猜到你在这里,前番师父让你加强修炼。
今日重新开课,郭师叔可最忌迟到。”田直急道。
田直不说,鹿鸣差点忘了这茬事。
忙向匠作师兄汇报,草草洗过黢黑的双手就随田直赶往云台。
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比郭重文迟了一步。
而众师兄弟早就排排坐好,只剩最后一排两个位置是空的。
二人见郭重文注视着他们,顿感不妙。
尤其是鹿鸣,第一次正式上课就迟到。
“第一印象全是挂了。”
田直连忙带着鹿鸣向郭重文见礼请罪。
众师兄弟皆是含笑不发,等着郭重文如往日一般发火。
尤其是那苟经堂和皮时泰,已是有点忍不住笑意了。
这两人原本诬告同门,按例是要被逐出山门的。
但鹿鸣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并未出门,加之大师兄求情。
算是勉强揭过。
苟、皮两人也承认没看真切,误认了那身影是鹿鸣。
遂挨了一顿杖责之后就放了。
屁股还隐隐作痛的两人见鹿鸣要吃瘪,哪里会不高兴。
他们恨不得郭重文直接赶走鹿鸣。
当众人都看向郭重文之时,等待他的表演时。
只见他淡淡说了声“坐吧”,就没有了下文。
苟、皮二人闻言瞬间垮了脸,“凭什么。”
他们迟到的时候可不是这待遇。
众师兄弟及鹿鸣、田直也很意外,这郭师叔难道转了性子。
只是一开始讲课才知道那个性烈如火的郭师叔还是那个男人。
郭重文今天重点讲了岱宗初级剑法《岱宗七剑》。
之后就让众人各自习练,他则是酌情指导。
鹿鸣课上得是格外专注,昨日他领悟穿林剑诀之时有很多晦涩之处。
听郭重文所说,触类旁通明白了一些。
如果不是此处不方便,他都想直接习练起来。
目前只能一招一式的习练岱宗七剑。
只是鹿鸣许久不曾练习,招式上显得有点生疏。
而不远处有两双眼睛,看向鹿鸣的眼神极不友善,好似鹿鸣借了他们诸多金票银票一般。
众人各自练习之时,云台内院行来一人。
一身紫衣,行走之时竟像在镜面上飘动。
来人临近之时众人其实都已发觉,但以前停下来请安却被训斥。
所以皆是作专心练习状。
来人正是邱重,他偶尔也会从内院出来看看记名弟子的情况。
只见他看了一会,竟走向了鹿鸣处。
众人见状皆感惊讶,难道是师父见鹿鸣招式生疏要责备于他。
苟经堂和皮时泰瞬间又期待起来,“师父眼里可不揉沙子。”
其实,当邱重走出内院时鹿鸣就察觉到了。
体内真气感受到强横的压力,他立时就收气入海。
余光一瞟,赫然是师父降临,但见众人不做反应也就练习如故。
只见其径直走来,鹿鸣心中不由压力陡升。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鹿鸣强作镇定,默念两遍咒语,但手上动作却更显僵硬起来。
“停一下。”
邱重看着鹿鸣,语气淡然。
咒语失灵。
“啊。师父安好,弟子方才没注意到,还请原宥。”鹿鸣忙道。
“无妨。你这发力还有问题。
要保持以丹田为发力的基础,而不是用四肢的蛮力。”
鹿鸣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要指导自己。”
不过师父说的极是,他目前发力确实是有一阵没一阵。
“多谢师父指点,弟子记住了,接下来定会加紧修炼。”鹿鸣恭敬回道。
“好好修炼吧。”
邱重说完又到处看了看,就回内院督导四大弟子去了。
此时众人皆是有意无意的望向鹿鸣。
有人羡慕他可以得到师父的指点,有些人则在心里讪笑。
还有两个人恨得牙痒痒。
这种最基本的东西还需要师父指点,这都是他们第一天就知道的。
“走狗屎运的家伙。”
鹿鸣心思一向敏感,自然感受得到大家对他的关注。
甚至他们的想法还可以猜到一些。
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担心师父的关照会打乱他的节奏。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