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承诺有点大,不好接。”
鹿鸣心中纠结。
“前辈严重了,之前师姐已送了我一柄却阿宝剑,已报了这相助之情。
小子是万万不敢再有其他贪念。”
同门自当互助,接下这承诺,必为人所轻。
如果对方重情重义,这承诺接不接都一样。
贾思行看得出鹿鸣的纠结,但最后这番话还是让他满意。
不论鹿鸣此话是出于原则还是算计。
“好好,年轻人不为利益所动,值得称赞。但区区一柄宝剑怎能配得上甜儿的救命恩人。
世侄,我贾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作为后辈,鹿鸣还是感动,正想说些什么。
“鹿师弟,你就不要推辞了,父亲一向说一不二。”
鹿鸣见贾甜杏目闪烁,微微点头示意。
“如此就算小子皮厚了。”
“哈哈,理当如此。来,世侄,我们再喝一杯。”
贾思行笑道,春风满面。
经过之前三杯有所适应,鹿鸣这一杯喝得比较顺口。
虽然还是觉得发苦。
无法想象有些师兄,专门下山去自找苦吃。
“酒的正途不是用来清洗伤口的么。”
鹿鸣还不明白,有些人是真正喜欢酒。
但大部分人只是用酒作为媒介,或为了人际关系,或为了利益,或为了逃避。
贾思行阅历丰富,几句交谈就知晓了鹿鸣所好。
大谈起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的趣事。
鹿鸣也是听得极为入神,一副向往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鹿鸣借口明日要准备四宗大会之事,就先行告辞离去。
理由正当,不好劝留。
贾家三人一路送到院门口才作罢。
这一幕自然被有心之人所看见。
“你们看此人如何?”
贾思行目光深邃。
“鹿师弟为人低调,内秀,会的东西很多。”
贾甜儿鼻翼微动,语气淡然。
“此子倒是不错,是可造之材。”贾楼接口道。
“此子名利心不重但向往江湖,早晚会下山,也许将来会是一号人物。”
贾思行整了一下袖口的褶皱。
贾甜儿神色是难以置信,但她又极为相信父亲的判断。
“回去吧,那些钉子脖子都要长了。”
北角小屋,鹿鸣已梳洗完毕。
他知道有些人已经知晓今晚之事。
贾思行家主宴请了鹿鸣,还出迎相送。
“你说,贾师妹是不是真看上鹿鸣了,贾家主态度颇为不同。”
思索半晌,刘思延语气颓丧。
去年贾家主宴请他们几个弟子,可没有出迎相送。
钱琦闻言,刚想附议刘思延的看法。
但明日就是四宗大会。
他的前途已和刘思延捆绑在了一起。
决不能在此时乱了方寸。
“绝不可能,贾家作为武林世家,贾师姐注定是联姻的命运。
这鹿鸣只是一个孤儿,除非他能成为岱宗掌宗,不然贾家不可能将师姐嫁给他。”
钱琦见刘思延面色缓和,心下一定。
“我想是前次下山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鹿鸣帮了贾师姐,贾家主为了表示感谢而已。”
好像如此才解释得通。
刘思延仔细一想,眉间一舒。
“你去和朱兴求证,只要个大概,就说我刘思延记他一个人情。”
“是。”
另一边的孙行恪也是有智囊的。
张允因选拔赛之事,已被冷落多时。
听孙行恪找他立时以最快速度出现。
沉思许久,张允出于同样的目的,说出了与钱琦类似的话语。
“果然如此。”
孙行恪听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张允见状心下大定,算是揭过了之前的阴霾。
就在刘思延、孙行恪争风吃醋之时,岱宗玄云阁下的密室里却在上演险情。
宋未名盘腿于场面中央,四周是郭重文、于心武和孟思春。
三大长老今晚在给宋未名做拆招之际,宋未名竟忽然气海阵痛。
三人见状知是宋未名内力瓶颈突破期到了。
只是这么紧要的关口实在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要么如虎添翼,要么旬月内元气萎靡。
不过他们已经来不及报告邱重,立时在宋未名四周护起了法。
他们已经在宋未名身上投注了数年心血。
宋未名已具备了夺冠的实力,无论如何是不能倒在这一刻。
宋未名此时什么心思都生不出来,气海的阵痛使得他勉力运转周身经络。
虽说他天赋异禀,但是修炼紫云诀还是早了一些。
这强横的真气着实将他的经络冲得生疼阵阵。
大约是三年前,孟思春第一次待他到这个密室。
进来之后竟是师父和其他几位师叔,然后他就知道了这个宗门计划。
原本内向的他从此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想到这三年的苦修,宋未名心中烽火燎原,咬紧了牙关。
疼痛感已经让他俊秀的五官扭曲,人也将近昏倒,但心中的倔强始终不退。
他知道退了丝毫之前的一切就毁了。
四宗大会对于他个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岱宗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岱宗发生的事很少有邱重不知道的,邱桃枝就是那只眼睛。
只是,邱重当上掌宗之后就很少先发言,他习惯先听别人说。
“你怎么看。”
邱重惯例的陈述句。
“禀掌宗,贾家一向体面,鹿鸣救了贾甜儿一命,宴请也是题中之意。当然,也是借机交好我岱宗新进的青年才俊。”
邱桃枝话说一半,知邱重自会明了。
“近来贾家情况如何。”
邱重把玩起手中玉麒麟。
“贾家情况稳定,就是与方家的摩擦增多,方家自持有崂山宗支持,攻击性加强。”
“贾家主倒沉得住气,上山到现在没提过。看来也是想看四宗大会的情况,好做分寸。”
邱重面色如常:“贾、方两家相争可有影响到我岱宗与贾家的生意往来。”
邱桃枝似早有准备。
“我岱宗与贾家经网络借用,收入大涨,贾、方两家摩擦的部分原因也出于此。
但方家主动避开了这部分,目前未出现影响。”
“方家是摄于我岱宗的威势,他们在等四宗大会的结果。你要留意崂山宗的异动。”
“是。”
邱重揉了下太阳穴。
“青浦镇情况如何。”
“据朱兴汇报,太乙、崂山两宗进了大批人手,身手皆是不错。
一些**开出盘口,刘思延和尹昊最热门。已掌握他们的据点,随时可以端掉。”
“做好监控,有胆敢趁机闹事的拿下,注意别被人家调虎离山钻了空子。”
“是。”
邱桃枝语气坚定。
这一夜对其他人有点短暂,对于鹿鸣却显得有点长。
倒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算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回来的路上他见到苟经堂在巡逻队当值,更吃惊的是苟经堂一脸热情的喊他师兄。
喊得那么自然,让他觉得瘆人。
苟经堂经过劳役信心革面了?转变太大,他实在难以相信。
倒是想到贾家主说的江湖趣事,让他暂时解脱出来。
虽然贾家主说得极为艰险,但是他却产生了极大的向往。
他听着的时候会想象他在那等险境下会如何应对,能否应对。
当然,更让他向往的是那江湖中人急公好义,肝胆相照的事迹。
就在鹿鸣准备入睡之际,他竟然发现外间多了一道气息。
并不是他熟悉的一众师弟的任何一人。
而原本守卫的一众师弟此时气息都变得过于平稳,就如陷入深睡一般。
随即他就听到了一首乐曲,一首几不可闻的曲子。
鹿鸣神识过人才堪堪听到,接着就是一阵神昏目眩。
有贼人入侵。
鹿鸣在昏过去之前,紧咬牙关激荡气海。
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鹿鸣瞬间清醒过来。
心中火起的鹿鸣,拔出却阿剑立时就破门而出。
直掠向那陌生的气息所在。
那一身夜行装扮的人忽见迅猛至极的长剑刺来,瞬间倒掠而出。
“你是何人?”
鹿鸣语带杀气,质问道。
“你为何没有昏睡过去?”
黑衣人不答反问。
听声音竟是个年轻女子。
“你的***和搜魂曲火候不够,说吧,你是谁,到此有何图谋?”
鹿鸣盯着那双褐色的眼睛,沉声喝道。
“原来你也知道搜魂曲啊,见识不小啊。”
黑衣女子声音有些娇俏。
什么,传奇戏本上说的东西还真有。
“那是自然,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岂能逃过我的眼睛。”
鹿鸣语气镇定,一切似乎尽在掌握。
“是么,那你怎么不大声呼叫支援?”女子笑道,眼睛默默对视着眼前人。
鹿鸣闻言登时傻眼了,他倒是想呼叫支援,但怎么解释呢。
“咳咳,我见你并不是有意害命,打算放你条生路。”
“是吗,条件呢。”
这女子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切,应该是吓到了,鹿鸣如是想。
“简单,现在就退离我宗门,一切就既往不咎。”
“那你还是呼叫支援吧,你一个排行第五的弟子,该怎么解释一身高绝武艺呢。”
方才鹿鸣这一剑的速度着实惊吓到了她,她下意识以为张飞鹤还是于心武到了。
谁知竟是岱宗新晋五师兄,一个叫鹿鸣的家伙。
鹿鸣沉吟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各退一步吧,你退回去保证不再岱宗作恶,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如何。”鹿鸣补了一问。
女子思索须臾,将骨笛收入了袖中。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靠谱。”女子提出疑问,随即也补了一句:“用你一脸的童子样。”
鹿鸣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像被踩到了尾巴。
歧视童子吗。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应该相信我的身手。”
女子闻言瞬间明白过来,方才那一剑如果心术不正是使不出来的。
“好。”
女子一答,随即转身飘进了西院,身形诡异异常。
随即就是一声骨笛声。
北角那些原本木头一样原地晃荡的岱宗弟子缓缓清醒过来。
“鹿师兄,你何时出来的。”
鹿鸣看着一脸惊讶的胡师弟,报以一笑。
“我见今夜夜色不错,出来散散心。”
“哦,师兄好兴致。”
这大黑夜的,不打灯我都看不见你。
有才的人都奇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