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东院书房。
一身浅白色常服,眉目微皱的邱重看着茶水出神。
当孟思春、贾甜儿陈述完毕,他才举起茶杯细品了一口。
几人也是微抿嘴唇在等他发话。
“你们说,今天的事情是三家联手还是说就崂山宗一宗所为。”
郭重文、孟思春闻言欲言又止,随即又思索起来。
于心武则是一如既往的老神在在。
“飞鹤,你有什么想法。”邱重开始点名。
“师兄,三宗如果联手,明日必会是其他两宗挑衅思延几人,目前还不好判断。”
张飞鹤说完剑眉也是一皱。
几人闻言神色也是赞同状。
“孟师弟,那太乙宗李江观战时是何表现。”邱重忽然问道。
孟思春略一沉思。
“李江面色如常,还轻笑了一次。”
郭重文几人闻言俱是无名火起,这太乙宗着实不是东西,只是见邱重思考状也不好发话。
“如此就对了。”
邱重不理众人惊讶状。
“我以为他们会去挑战思延和行恪,看来是崂山宗想试探但又担心便宜了两宗。”
“所以他们才借着贾、方二家的宿怨找上了甜儿。”
郭重文面色不屑。
“到时你们就按原定计划施展,但要谨记上下风都要保持冷静。”
“是。”
刘思延几人闻言忙起身拱手作礼。
邱重话只说了一半。
崂山宗此行一大目的是试探三宗是否窃取了他们镇宗至宝穿林剑诀。
所料不错的话,他们还会试探两宗。
只是会是两宗干的吗。
邱重不由自主的盯住桌案上的玉麒麟。
很快,邱桃枝就进入书房又很快的离开。
后山,静思洞。
鹿鸣已将洞壁上的凹陷踩得光滑。
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施展这云鹤功,今天正好试试脚感。
说起来这是他最喜欢的功夫,他着实是喜欢飞翔的感觉。
即便只是在静思洞飞飞檐走走壁也是极自在的。
许是最近重点都在穿云手上,他穿林剑诀的进境并不理想。
得一不得二,时间总是无情的。
下山时从密室里取出了穿林剑诀,这段时间还是要好好参悟。
天色不早,四周寂静无人。
鹿鸣脚下略略施展云鹤功,一个挺拔的身影快速流动在山道上。
是夜,骆南宗依旧在欢唱。
鹿鸣运玄诀收闭了耳识,专心修炼。
翌日,天清气爽。
四宗大会比试场云台重新布置完毕,有凹陷的石板一一更新。
四宗分了时段,各自组织参赛人员适应场地。
作为岱宗光荣的候补,鹿鸣自然不能缺席。
早早就来到了云台。
“三师兄,早。”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沉默寡言的宋未名竟先到了。
这高大英挺的身姿,白衣如雪的锦衣,英俊的相貌,实在是出众。
鹿鸣不由生出一丝妒忌之情。
大师兄、二师兄这么大个威胁不关心,怎么老忘不了他。
宋未名只是机械的点头示意,随即又放空了。
按往时宋未名是会准时到的,但今天不知为何,起得很早。
热情好客是岱宗优良传统。
不少岱宗人都在旁边等候三大宗之人适应场地。
本来不用这么早的,但孟思春早早就派他们过来准备。
他们也只能看着台上三大宗之人轮番踩场。
三宗之人见状,围聊之时也是用手挡住嘴唇。
有人懂唇语。
鹿鸣瞬时就左顾右盼起来,只是没有任何发现。
很快,鹿鸣几人就明白了长老的用心。
这三大宗门适应场地之时皆是十分仔细。
尤其是太乙宗和崂山宗,几大弟子竟亲自丈量起云台。
每一块石板都敲击、踩踏过一遍,哪处粗糙哪处光滑都一一记录在册。
尤其是太乙宗四人,杀伐气重,一脸桀骜但也最为认真细致。
这般行径让几人颇感汗颜。
往日里哪会如此在意云台的情况,现在细节可能还不如人家熟悉。
倒是骆南宗人不同,就大致看了情况,随意在云台上溜达几圈就回去了。
终于轮到岱宗。
郭重文、张飞鹤忽然出现。
只是气氛也顿时凝重起来,一队弟子随即封锁了云台。
入口处大大一张非请勿近的水牌。
一身玄衣,面无表情的张飞鹤目光灼灼,直盯五人。
“谁出来把方才尹昊、姜德云和许仁途关注的重点指一下。”
五人闻言有些傻眼,这谁记得住啊。
只有大师兄刘思延和二师兄孙行恪指出了一些地方。
唇红齿白的宋未名和贾甜儿则是一言不发。
张飞鹤瞥了鹿鸣一眼,没说什么。
“你们这一早上都来看什么了?”
贾甜儿见几人默不作声,轻咬嘴唇。
“看出太乙、崂山二宗行事极为认真仔细,我等需要借鉴。”
“对,但是没有抓到重点。”
一旁的郭重文也面露出失望之色。
“还请师叔开解。”
背锅大师兄刘思延出列拱手。
鹿鸣几人见状随即照猫画虎。
“对手关注的重点,很大概率会在此有所设计。要判断是否抢占这些地方,或者尽量避开。”
“是。”
“你们要时刻注意收集和分析对手的信息,易位而思。”
“多谢飞鹤师叔指点。”
刘思延五人异口同声。
“你们也就是说套话的时候最齐。”
郭重文一脸的无奈。
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小册递给贾甜儿。
“这是你们飞鹤师叔记录的各宗弟子在云台上的关注重点。甜儿你誊写好分发他们。”
“是。师叔。”贾甜儿郑重答道。
几人闻言皆感震惊,对张飞鹤的认识又刷新了。
方才三宗每次都只四个弟子在台上踩点,但能同时观察四个人的情况。
当真是很了不起的能力。
“看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
鹿鸣心中感慨。
不多时,郭重文和张飞鹤就先走了。
五人有了方才教训,踩起点来认真许多。
当鹿鸣最后离开时,又有一队弟子持械前来换防。
其中还有三大宗的代表。
现在倒明天四宗大会召开,任何人都不能再擅入云台。
倒不是鹿鸣过于认真,而是师兄师姐没走,他也不好走。
差点耽搁了干饭。
下午,鹿鸣依旧在屋中修炼。
酉初,鹿鸣刚刚锁上门,田直的声音就到了耳边。
很快,就见田直领着一个身着锦衣,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到了跟前。
“鹿师弟,这位是贾师姐家里人,来寻你。贾前辈,这便是我岱宗鹿鸣师弟。”
“贾前辈好,不知道您此来有何指教?”
“鹿世侄不必多礼,老夫是甜儿家人,名唤贾楼,世侄不嫌的话可以唤声贾叔。
今次是受家主所托邀请鹿世侄到云锦院用个便饭,不知鹿世侄能否拨冗前往?”
鹿鸣闻言心中一动。
贾家主这是为答谢他青浦镇对于贾甜儿的救助之情。
只是听闻世家向来多礼,这贾家主硬要送什么天蚕宝甲之类的东西该不该收呢。
如果不收好像也不礼貌,鹿鸣心中纠结。
田直见鹿鸣忽然断片,接过了话头。
“鹿师弟,即是贾家主相邀,你就去吧,师父那边想来不需报备。”
“哦。”
鹿鸣下意识回应。
倒是贾楼看一身浅色常服,五官线条英朗的鹿鸣,有点憨气。
倒是个忠厚人。
云锦院门口,贾甜儿与一位相貌堂堂如山耸立的中年男子早在等候。
这身着云纹锦衣的中年男子就是贾甜儿的父亲,贾家当代家主贾思行。
“果真是一派大家风范。”鹿鸣心中赞叹。
“小子鹿鸣见过贾前辈。”
鹿鸣作为小辈,主动上前见礼。
“好、好、好。”贾思行捋捋胡须,笑道。
“果真少年英才,这一身内力修为不弱。怪不得可以击退那些狠辣的杀手。”
“这也看得出来,我收敛挺好啊。”
鹿鸣实在想不出破绽出在哪里。
他心中瞬时如遭百年一遇的泥石流,贾家主看得出,师父难道看不出来。
贾思行见状知晓鹿鸣的想法。
“世侄不必惊讶,老夫所炼功法比较特殊,世侄既不愿人知晓,此事不会再多传一人。”
鹿鸣闻言也是无奈,你厉害你说了算。
只是贾甜儿也是修炼你的功法么,毕竟亲闺女。
“家主,正是晚饭时间,不如先入席,边聊边吃。”
贾楼出来打圆场。
“瞧我一高兴都忘了这茬。世侄快请。”
贾思行让开半身,伸手一领。
“贾前辈折煞小子了,前辈先请。”
几人鱼贯入得厅中,灯火通明。
桌上皆是江南名菜,许多都是鹿鸣未曾听说的,皆是极为精致。
“这不会是那厉害妇人做的吧?”
鹿鸣忽然想到那态度冷淡的妇人。
贾思行让鹿鸣在他右手边坐下,贾楼和贾甜儿分坐左右。
“都是些家乡菜,世侄不要嫌弃。”
“前辈客气,小子这许多菜色都未见过,今日沾前辈的光见了世面。”
“世侄,不瞒你说,甜儿这丫头是我家至宝,前番听说她遇刺,她母亲连夜就要赶来岱宗,被老夫给拦下了。
得世侄之恩,甜儿未有毫发之损,我先敬世侄三杯。”
贾思行语气有些激动,接着一连干了三杯女儿红。
鹿鸣连忙陪了三杯。
这女儿红端是辣口,鹿鸣也是头回喝酒,轻咳不止。
贾甜儿见状连忙舀了一碗火腿鲜笋汤,鹿鸣喝下才好了些。
“头回喝酒让前辈见笑了,还望原宥一二。”
鹿鸣面色通红,看不出是酒红还是尴尬。
吖的,一时客气失算了。
“无妨。第一回都是这样的,是老夫考虑不周。世侄先吃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别说,还真饿了。
见贾思行揭过方才的尴尬,鹿鸣也是一脸腼腆。
夹了一块虾仁细细咀嚼起来,连道好吃。
贾思行三人也是陪着鹿鸣动起了筷子。
少时,鹿鸣先停下了筷子。
“前辈盛情款待,不知所为何事,但有小子效劳的地方让人来吩咐一声即可,小子必定尽力而为。”
贾思行闻言倒是笑意颇浓,脸上褶子顿显。
“世侄,此番一则甜儿多番提到你,老夫也想认识认识你,二来感谢你对甜儿的救命之恩。”
贾思行收敛神色:“师侄但有所需皆可与老夫言说,贾家必定尽力满足。”
“小子汗颜,当时贼人摄于师姐高强武艺半途跑路,我只牵制了一名较弱的杀手,实在是担不起救命之说。”
鹿鸣语气真诚回道。
“世侄莫要过谦,要不是你及时的一剑,挡住杀招,甜儿可能就没了。”
说及此,贾思行面上还是一阵紧张。
贾甜儿也是赞同的点头。
这一向活泼的贾师姐内向了,还和老父亲唱起双簧。
鹿鸣也只得默认下来。
“世侄,大恩不言谢。此番是我贾家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随时来兑现。”
贾思行语气不容置疑。
有恩必报是贾家的家规,更是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