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时机抓得极其准确。
正是两人对话的间隙,贾甜儿做出反应之时。
而且利用了两人站位过近的破绽,逼得贾甜儿只能硬接这一刀。
贾甜儿自是不会让刚刚救了他的鹿鸣陷入险境,极尽全力的一个箭步冲向了黑衣人。
只见她让出左肩右手持剑由下向上横扫黑衣人握剑的双手。
黑衣人绝对可以削掉贾甜儿的左肩,但是贾甜儿也极大概率可以削断他几根手指。
“算你狠。”
电光火石之间,他下意识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只见他双手下压格挡住了贾甜儿的剑锋。
只是这一变化导致招式变老,他已无法发挥出力量和速度上的优势。
速战速决的计划破产。
但是谁能想得到江南武林世家贾家的小姐这么不惜命,会使出如此拼命的招式。
真是一点都不柔弱。
他不知道的是贾甜儿的父亲,武林大豪贾思行有句话。
“算计深重的人往往惜身,性情粗豪的人往往缺乏耐心。”
这句话当时有点啰嗦,但现在确实很管用。
尖锐的刀剑声击碎了静谧的夜,也使两人的对阵回到了明处。
鹿鸣闻得“嘡”的一声,借机发作。
一招神龙出水直取他面前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见鹿鸣一剑刺来,看似平凡却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只得小心格挡留着余力防备鹿鸣的后手。
哪知这鹿鸣身手看似生涩,内力却颇为深厚。
险些将他手中钢刀击飞,不由大惊,急忙向后飞掠。
鹿鸣见状顿觉可惜,对手如果不是退得这么急。
他就可以看看这神龙出水的实战效果,这黑衣人似乎太过高估他的实力。
“太谨慎了。”
黑衣人看着跃跃欲试的鹿鸣,其完全不在意剑刃上刚刚生成的大缺口。
这种振奋的模样,竟让他生出一种心力不济之感。
“老了么?”黑衣人感叹。
换做是之前他的斗志会被激发起来,不死不休。
但是他已经积累了不少家当,家里的女人也有了身孕。
他不再是南飞的孤雁,退缩的想法越发强烈起来。
他看得出这小子内力深厚但身法招式生疏,一番缠斗也可以拿下。
但是现在他却没有了冒险的念头。
鹿鸣见那黑衣人眼色一变,口中忽作一阵奇异的口哨声。
不明所以的他暗暗将真气灌注于右臂,持剑向前逼近两步。
“想跑。”
只是黑衣人左手竟甩出两枚柳叶镖,直射他前胸而来。
鹿鸣也是头回面对如此场面,不敢以剑相击。
只得侧身急退两步避开了飞镖,而那黑衣人已趁机闪进柳树林中。
几乎同一时间,与贾甜儿交手的黑衣人也是杀招频出逼退贾甜儿。
随即闪进了柳树林中。
鹿鸣、贾甜儿看着黢黑的柳树林,默契的断了追击的念头。
“鹿师弟,可有受伤?”贾甜儿语气担忧。
“托师姐的福,未有损伤。”
贾甜儿闻言神色一黯,贼人是冲她来的。
“都是师姐连累了你,所幸贼人胆怯退走了。”
“贾师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姐可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鹿鸣干脆转移话题。
“未曾,这是第一次。”
鹿鸣略一思索,有了些想法。
“这次贼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设计了陷阱。
可能不单是针对师姐,而是针对我岱宗,师姐不用自责。”
“如此,我们早点回去禀报飞鹤师叔。”贾甜儿闻言语气急切。
两人计定,各自拾取了黑衣人的柳叶镖,迅速离开了此地。
柳林深处。
方才那两个黑衣人见贾甜儿两人没有追上来,左右戒备了起来。
“大哥,你为何要撤退?只要再来三四十回合我们必然可以解决掉他们。”
健壮黑衣人问道,语气有些不解。
“我晓得,只是方才那小子一剑打乱了我的心境,不想再冒险。”
“消息上说那小子只是粗通些招式,难道他们给的情报有误?”
“绝对有误,方才他一剑差点将我手中钢刀击飞。”
瘦削黑衣人语带恨意。
“这帮杂碎,钱不少收,消息却不准确。”
“二弟,我打算收手了。我们的家当越来越多,我的刀也越来越慢。
而且,你嫂子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我知道。其实我也差不多。”
健壮黑衣人讪笑道:“只是这次的雇主可不是什么好鸟。”
瘦削黑衣人闻言沉思良久,似下定了决心。
“不怕。我们兄弟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谁想拿走我们拥有的一切,我们就让他先去见阎王。”
健壮黑衣人看着兄长眼里的光,忽然又有了当初讨生活的那种决绝。
“而且他们敢动手,我们就让贾家和岱宗知晓这一切。”
瘦削黑衣人语气温和,但却抓住了七寸。
健壮黑衣人闻言思量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此时鹿鸣与贾甜儿已经回到大街,虽然人还是不少。
但此时两人已没有了方才逛街时的心境。
冷静的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原本挂在腰间的宝剑已然握在了手上。
一刻钟之后,鹿鸣和贾甜儿已经来到了张飞鹤房内。
如实禀报了方才的情况。
张飞鹤也是大感意外,真有人敢在岱宗地盘袭杀岱宗弟子。
这是他们这一届执掌岱宗以来的第一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连忙派人唤来朱兴将事情一说,让他前去调查。
朱兴闻言神色十分愤怒。
这帮杀手无论是哪里来的,都已伤害到了岱宗的尊严和他的前程。
心中急切的他待张飞鹤交代完毕立时告辞而去。
张飞鹤看着两人,手里把着一枚柳叶镖陷入了沉思。
贾甜儿虽然活泼但不会与人结下死仇,那杀手是针对岱宗,还是针对贾家呢。
或者二者皆有,难道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四宗大会。
张飞鹤忽然注意到恭立的鹿鸣,有些疑惑。
“鹿师侄,你当时和贼人过了几招?”
鹿鸣知道张飞鹤意有所指,但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
“禀师叔,当时过了半招,就是截下贼人偷袭贾师姐的那一刀,之后就一直对峙。”
他断定当时贾甜儿是没有心思顾到他这一边的,遂只如实说了前半部分。
张飞鹤忽然有些明白,估计是贼人必杀的一击被鹿鸣截下。
高估了鹿鸣的实力就想等同伴那里分出胜负。
谁知贾甜儿并未处于下风,见事不好就主动撤退了。
“可曾发现贼人有其他特征?”
鹿鸣眼睛一动,回味起来。
“贼人全身服黑,唯一能确定的是身材瘦削,身高在七尺左右。”
看来是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你今日做得很好,但不要将此事传出去。先去歇息吧。”
张飞鹤见鹿鸣说得与贾甜儿别无二致,遂道。
“是。”鹿鸣拱手见礼后退下。
当鹿鸣回到房间,顿时轻松不少,这张师叔也不是轻与之辈。
要不是贾师姐没有看到,他很可能就暴露了。
贾师姐不似那种会与人结死仇的人,看来是冲着她背后的势力而来。
要不是冲贾家,要不就是岱宗,或者二者皆有。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与他对峙的那个杀手怎么就撤退了。
他可以感受到对方实力不俗。
难道真是被他深厚的内力,坚毅的眼神所折服。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鹿鸣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出不远,张飞鹤又询问起了贾甜儿。
“贾师侄,方才鹿师侄所言可有遗漏之处?”
“禀师叔,并无不实之处。”
“贼人身手如何,可看出是何宗门的路数?”
“贼人身手与我在伯仲之间,招式凌厉狠辣,看不出是何路数。”
“贼人可还有什么方才未及说的特征?”
贾甜儿闻言,沉思良久,道:“并无注意到其他的特征。”
张飞鹤又问了贾甜儿一些问题就让她回去休息。
他已明白贼人必是江湖老手,不会留什么破绽了。
一个时辰之后,薛孙自暗道来到了张飞鹤房内,朱兴也已在此。
“说说吧,什么情况。”张飞鹤道。
朱兴看了看薛孙,征得同意后上前。
“禀飞鹤长老,我们在现场勘验许久,发现贼人在杨柳林外有两行新鲜马蹄印。
追踪过去发现马蹄印消失在河岸边,已经组织人手去查探这段时辰的夜行船只。
余者并未发现遗留之物,看来应该是老手,我们也已安排人手去收集信息。”
“这段时日其他宗门的据点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近期还属正常,除了崂山宗在典籍失窃的传闻之后变得有些活跃。”朱兴答道。
“暗中加强对各宗门据点的监控,看看他们的守门人有没有晚归或者不归的。
尤其要注意身形瘦削身高七尺左右之人及身形健壮身高在八尺下之人。”
“是”,朱兴应道,随即就去做了安排。
“薛老,您怎么看?”
“贾甜儿如果死了,我岱宗和江南贾家的联盟关系就难说了。
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值得分析。当然,我们两家的仇敌,三大宗门也值得注意。”
薛孙立时回道,明显的有备而来。
“是啊,你说得对。”
薛孙闻言一脸的哭笑不得。
“你呀,总是引导别人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然后把自己隐藏起来。”
这张飞鹤的语言特点,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事情完成了就好,谁说的又有什么要紧的。”
是啊,最重要的是事情得以完成,这也是薛孙当年看重他的原因所在。
“整件事还有个值得思考的地方,贼人为何突然撤走。
以现场脚步看高个贼人与贾甜儿势均力敌,倒是鹿鸣与矮个黑衣人有些奇怪。”
“怎么说?”
“贼人面对鹿鸣居然没有痛下杀手,让人有点费解。
但如果说鹿鸣是内应他又救了贾甜儿,而且他与外界几乎没有交集。”
薛孙也觉得奇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鹿鸣如果听到薛孙的判断估计会吓出一身冷汗。
他在寻找柳叶镖的时候觉得他踩的那一脚有点深就顺手处理掉了。
不然他就得解释那一脚的功力是从何而来的。
“我也是诸多思索不得其法。”张飞鹤道。
“此次事件,我宗门一方面可以收集近期**买凶情况。
一方面还可以关注那些宗门、世家一些异常的举动。”
“嗯,也只得如此了。”张飞鹤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薛孙就告辞离去。
张飞鹤送走薛孙之后,整理好思路将今夜情况书写清楚。
不久,一只信鸽自青浦镇穿破黑夜,飞向了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