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城子那抽风般的表情,邝蓁蓁就知道那熙水居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保不齐是以前嫔妃的冷宫啥的……
荣佩抽抽搭搭的,谢了恩就跟着小城子走了。
邝蓁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背影,楚伯骞淡淡道:“护国公夫妇为了把她从寒潭寺‘赎’出来,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方丈才叫她提前还俗了。”
“不少银子”里包含了寒潭寺八座庙宇的装修,明年春天里新一批的品种树苗,以及禅院的翻新。
寒潭寺是皇寺,主持方丈什么的都跟皇帝这边有联络。
护国公府这边偷摸给方丈递了话,方丈转身就把他们开的条件告诉了楚伯骞。
楚伯骞清算了一下,二话没说就让他们放人了。
省了一大笔开支有木有!
很划算哒!
邝蓁蓁看着他闪烁着“金”光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
为啥皇上会这么抠门啊!
她怀疑,当初楚伯骞亲自把荣佩丢到寒潭寺去,就是为了敲护国公府的竹杠!
“皇上……咱们国库真的这么缺钱吗?”
楚伯骞一本正经道:“当然!”
邝蓁蓁一哽,“行……我家抄出来多少钱?”
她自顾自坐在楚伯骞龙椅旁的小墩上,拿过大殿上供的一盘瓜子,一边磕瓜子一边跟楚伯骞唠嗑。
楚伯骞狐疑地看着她:“你家男人没给你说?”
邝蓁蓁撇撇嘴,嫌弃道:“外面的事他什么都不给我讲。”
“抄家的一套流程下来,等到最后问斩、流放,怎么也得下个月了。至于钱嘛,你家老头子可真真是贼的很,贪污受贿的钱倒是查出来了,足足几千两黄金,几十万两白银,还有数不清的房屋、田地。证据都摆在他眼前了,他偏是不认。”
楚伯骞眯眼冷笑,一提到邝烨,那真是由内而外的厌恶。
尾巴四处露,一查啥也没有。
邝蓁蓁长叹一口气,“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爹会是这种硬骨头。他在我们家人面前向来都是昏懦、贪财的形象,之前闫宸要捉我爹,我还一度以为他抓错对象了呢。”
明明说的是她亲爹,可她一脸冷静淡然,完全没有被抄家后的反应。
哪怕是想撇清关系,也不该这么冷静吧?
登时,楚伯骞看邝蓁蓁的眼神就复杂起来。
“你们家的人,那些血缘兄弟、姐妹,马上就要流放、问斩,你怎么一点都没反应?”
啊,对哈,她不应该一派淡然的样子!
邝蓁蓁心中警惕起来,总不能跟楚伯骞说,她不是易朝人,是几千年后飘来的一缕幽魂吧?
“唉!”邝蓁蓁长叹一口气,脸上换成一派烦躁的样子。
“哥,我现在不拿你当皇上看,只当哥哥,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你讲。”
“我一直有些话不敢跟外人说,说了以后,我就成了不认血脉的混蛋了,可是……”
她抽抽鼻子,陷入原主的回忆:“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娘,听以前照顾我的奶妈说,我娘生下我就死了。丞相府里,嫡母独大,可能是看我只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庶女,也没狠心杀了我,就把我随意养在府中最偏僻的小院里,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来看看我,做个样子,其余时间,我就是透明的。”
她苦笑道:“八岁之前,我没见过我爹,一面都没有。”
邝蓁蓁一点都没夸张,全部按照原主的记忆在叙述。
“直到他成了丞相,有意跟各个王公贵族搭上关系,这便请了最有名的先生,在我家教书。”
“许多公子慕名而来,我有次在院里意外碰到了大长公主府的郎世子,郎世子觉得我很有趣,跟我玩了一下午,这事传出去后,我爹才想起来有我这么个人,便把我也叫去和大家一起上课。”
“二姐邝蕊蕊嫉妒世子对我不一般,便故意污蔑我奶娘,说她偷了大娘子的东西。没有人敢作证,没有人敢替我说话,邝蕊蕊做主,要打死我奶娘。”
有泪从邝蓁蓁眼角落下。
“我去求我爹,他冷漠极了,让我别没事找事。我记得好清楚,他当时忙着帮一位大人写贺表……”
此时,原主的记忆已经融在了邝蓁蓁的血液中,她强忍着哭腔,道:“八岁的我,眼睁睁看着把我从小带大的奶妈,死在我眼前!”
邝蓁蓁眼底迸发出腥红的血丝:“她挣扎着,喊着我的名字,让我不要看,让我赶紧走!板子一下下、结结实实打在她后腰上,那种钝器戳在肉身上的声音,我到现在还历历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