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焕又倒出一粒丹药喂到他嘴里,拿起剑就向外走去:“我先去把剑放回,以免侍卫起疑,你赶快运功疗伤,将丹药吸收。”
“多谢……师尊……”杜子蓦又一次看到了苏云焕的背影,只不过这一次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等苏云焕把剑放回原处,回来找到杜子蓦的时候,杜子蓦的气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差了,苏云焕又给了他一颗丹药,自己也服下一颗,把包裹里的衣服拿出来扔给他,还丢了一块腰牌。
“把易容丹吃了,衣服换上,腰牌拿着,我带你离开。”
说完就施了一道简单的法术,弄出一道屏障把两人隔开了。
屏障两头窸窸窣窣一顿衣物摩擦的声音,伴着杜子蓦时不时的一声闷哼,苏云焕换好衣服,没有立刻撤下屏障,而是安静地在一旁等了他一会儿。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换衣服,苏云焕不用想都知道有多疼,还好还好,自己以前对那小畜生不错,要不然现在被关在这里,皮开肉绽的就该是他了。
“师尊,走吧。”
杜子蓦出声提醒,苏云焕收了屏障,同他一起出门。
“等会你不要说话,安安静静装病就行了。”苏云焕交代道。
“师尊,”杜子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用装,本来就有病。”
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苏云焕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此时,两人穿着侍卫的衣服,脸也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向魔宫门口走去。
贺衍不在的时候,魔宫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一倍,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番巡逻,苏云焕搀着路都走不稳的杜子蓦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那两个人,站住,干什么的?”还没到魔宫门口,远远的,就有一个侍卫头头叫住了他们。
两人摸出事先准备好的令牌,交给侍卫,苏云焕解释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尊上特地吩咐这两天保护神君的侍卫。”
侍卫看了一眼令牌,还给了他们,指着血已经浸到外衣来的杜子蓦问道:“他是……”
“哎,那神君脾气怪得很,我兄弟不过就是提醒他不要乱走怕有危险,他就把我兄弟打成这样,我这不,带他出去看治伤。”苏云焕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杜子蓦在一旁抿着嘴憋笑,哪有人这样给自己抹黑的?
侍卫似乎是有些同情,安慰着他们:“没事,在主子面前当差哪儿有不被打、被骂的,忍忍就好了。”
苏云焕苦着脸顺从地点头,又听侍卫说:“不过,尊上吩咐了,这两天没有特殊情况,不许进也不许出,我知道魔界的大夫不靠谱,但你们还是将就一下,等尊上回来,就可以出去了。”
苏云焕连忙说道:“尊上之前是不是下过令,见神君如魔尊亲临?”
侍卫愣了半天,点头赞同,不知他此话是何意。
苏云焕见他点头就放心了,手掌摊开,一个光屏出现在众人面前。
光屏里,是忘尘神君坐在塌上,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众人见此,纷纷下跪行礼。
“我今日心情不好,打伤侍卫,事后深感内疚,特许一人陪同他出魔宫治伤,如有拦者,等贺衍回来,让他好看。”
这魔界之中,也就只有神君敢直呼魔尊大名了,侍卫们见是这种情况,立马让出道路,亲自送两人出了魔宫门。
“两位兄弟也别太害怕,我看那神君既特别恩准你们出魔宫,那肯定只是为了给个下马威而已。”
“多谢大哥,小弟回来后,一定好好道谢。”苏云焕客套两句后就扶着杜子蓦继续走,不知不觉,已经出了魔界的结界了。
苏云焕看见杜子蓦的脸上越发苍白,担心道:“没事儿吧?是不是走起来牵动伤口了?”
杜子蓦皱着眉头,强忍住身体的不适道:“劳师尊挂念,徒儿已无妨。”
原本苏云焕没觉得有什么,但突然听见“徒儿”这两个字,一些不美好的记忆又在他脑海中闪现了,苏云焕再一看到已经恢复成杜子蓦的那张脸,吓得立马推开了他。
杜子蓦没有防备地被重重地一推,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看苏云焕的反应,杜子蓦就懂是为何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师尊要是不想和我一起走,就先离开吧。”
苏云焕没有吭声,心里的两种情绪再反复对抗着。
他对杜子蓦是喜欢的,他从小就很乖,很听话,苏云焕不愿意丢下他,眼睁睁看他被贺衍抓去折磨,可另一方面,他又是讨厌他的,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徒儿和师侄都对自己抱着那样的想法,而且还……
想到这儿,苏云焕突然不愿再想下去了,摇摇头,将脑里的内容清空,然后丢给他一瓶药,扶他靠在树干上休息。
“每隔半个时辰吃一粒,我们今天至少我们得走完一大半的路程,才能在贺衍发现之前走到天垣山。”
杜子蓦服下一颗,说道:“之前看师尊施法,还以为您功力恢复了。”
“一些小法术可以成功,但……离恢复还差得远。”苏云焕出手成掌,对着几步开外的一颗树打去,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却只让那棵树动了一下,抖了一片树叶下来。
苏云焕叹气道:“要是真恢复了,这魔界,还能困得住我?”
“师尊不急,会好的。”
杜子蓦运了一下功,苏云焕也休息了片刻,两人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从早晨到中午,他们一刻也不耽搁,除了必要的歇息之外,一直都靠双脚走着。
直到苏云焕已经累得走不动了,远处才出现了一座村落。
“饿吗?”苏云焕看着杜子蓦问道。
“师尊忘了,我早已辟谷……”杜子蓦听他问了这个问题之后,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苏云焕连忙说道:“我一向记性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住了嘴,冷冷地看着他。
我解释啥啊?我现在能认他这个徒弟都是对他的恩赐了,还要记得他辟没辟谷?
笑话。
杜子蓦看着他变暗的眼神,暗叫不好,道歉说:“师尊息怒,是我不知好歹了。”
苏云焕没理他,自顾自地走着,连扶都不扶了。
两人到了村落好好地饱餐了一顿,苏云焕让掌柜的牵了两匹马过来,等到高大的马儿来了之后,苏云焕才想起这里还有个伤员的事实。
“你……应该骑不了马吧?”苏云焕上下打量他一番,觉得他何止是骑不了,他甚至连上马都有困难,于是又对掌柜的说:“改成一匹马,一辆马车吧。”
苏云焕在魔界的时候,贺衍没有给他过任何金锭、银锭,出来的时候只匆匆拿了一点手镯簪子,所有只好把一只玉镯抵给了店家。
整个下午,杜子蓦都在马车上躺着休息,每隔一段时间吃颗药,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完之前走了一大半,并找了一个落脚之处。
苏云焕又用一只珠钗抵了房钱,和杜子蓦一人一间房,准备在客栈里睡一晚。
“好好养伤,我们明天早些启程。”苏云焕叮嘱再三,又给了他一瓶丹药,才放心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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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
“怎么回事?还是没有信送来吗?”贺衍刚刚在酒宴上小酌了几杯,一直关注着有没有从魔界传给他的消息。
“回尊上的话,属下真的四处问过了,没有。”蒋薛在他靠近他耳语。
贺衍皱着眉头,连喝酒的兴致都淡了些:“我专门叮嘱过瑾竹,要每隔两个时辰给我报备他的情况。”
蒋薛安慰道:“许是瑾竹姑娘和神君下棋忘了时间,也把这事忘了。”
“不可能,”贺衍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按照瑾竹的性子,不可能忘记他交代的事,这么久了,信至少都应该来了两封了。
“瑾竹不是会忘了正事的人。”
蒋薛没法,只好又道:“属下再去问问,尊上不要担心,仙界和魔界的消息传递本就缓慢,稍等一下也是正常。”
三界之间有结界,无论是什么术法依托着的东西,只要来自别的地方,都会被挡住,这也是他们不能传音,或者用术法沟通,而只能写信的原因。
贺衍挥挥手,端起已经被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焦灼中,贺衍心不宁神不定地度过了整个酒宴,连天帝和人界的皇帝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笑着开玩笑。
“魔尊今日兴致不高啊,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天帝笑着问道,眼里却没有任何关切的意味。
“天帝多虑,本尊自然好得很。”贺衍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饮了一杯酒。
“哪是出什么事了?”妖族头领干摩也打趣道:“我看啊,八成是没美人作陪,寂寞了,哈哈哈。”
大家哄笑着,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而正心烦的贺衍却找到了出气筒,一记眼刀过去,咬着牙齿道:“我看是最近本尊对你们妖族太好了?”
坐席上的几乎个个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贺衍心情不好,连忙劝道:“魔尊息怒嘛,干摩大人也是担心你。”
贺衍冷笑着:“小心祸从口出。”
干摩顿时熄声了,被贺衍一吼,连笑都不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