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前。
褚修良和舒寒在公园里接头，两人都背着乐器箱，都是一身黑色的打扮，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乐队一样。两个人并肩在公园里转悠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时，舒寒敏锐地拉住了褚修良的衣袖。
“嗯？”
褚修良没有说话，微微侧目看向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很异常的地方。
“有人跟着我们。”
舒寒的声音很低。褚修良立刻警觉起来。
今天的公园有庙会，也许是执勤警员看着两个人太可疑了要盘查身份？褚修良阴沉着脸色。
“是个小孩。”舒寒接跟着补充了一句，和褚修良避开了人群，站在卫生间门口，点燃了一根烟。
褚修良听见打火机清脆的声音，皱起眉头，但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点燃后吐了一口烟，舒寒才看见褚修良的脸色，他显然不喜欢烟味儿，舒寒观察着褚修良的脸色，不自觉地想要戏弄这个年轻人一番。
之前设施里与舒寒相认的其他卧底搜查官曾经跟他提过。
这个留着长发看起来很叛逆的年轻人，其实也是卧底进入组织的卧底搜查官。
即使不说，舒寒也能看得出来。他身上有很重的味道——不属于这个设施所在世界的味道。
“不喜欢抽烟啊？”舒寒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装作有点受风的样子，宽大的卫衣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褚修良无言控诉舒寒在人来人往的场合吸烟的缺德行径。
他眼里什么意思，舒寒又不是瞎子。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趁着褚修良不注意，吸了一口烟后全都吐在褚修良脸上。
褚修良被呛得不住咳嗽，辣得眼角流出泪花。看着他的手不停摆动，试图驱散烟味的样子，舒寒只觉得滑稽，于是放肆笑出了声，继续抽自己的烟。
“不会抽烟可对你没好处。”
“要怎么办？”褚修良咳嗽完，嗓子都哑了一个度，眼里依然是不满和不平，“你准备怎么办？”
余光看向了躲在树后的舒夏翊，舒寒抽烟的动作带着一些烦躁。
施焕可是没有妹妹的啊。
即使能吃准对方是卧底，也不清楚对方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
如果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双料间谍，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妹妹，只是让他多了一个威胁自己的把柄罢了。
不能相信他。舒寒深吸了一口烟，径直过了肺后，眼里的决意多了一分。
“散开吧。”舒寒看着褚修良，“说不定是来找你的呢，小孩都对你这种黄毛感兴趣。”
这骂得挺脏的。
褚修良脸色一变，但又无法对着在设施里更有地位的舒寒发作，只能用自己的沉默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两个人先后走进了厕所，舒寒和褚修良交换了外套和身上的乐器箱子。两个人算了算时间，舒寒先一步走出了厕所。
还在读高三的舒夏翊显然没想到有这么一招，静静地在树后看着舒寒离开。
褚修良算了算时间，舒寒大概已经离开一段时间后才从厕所出来。
他故意压低了帽檐，让人看不出他是谁。看他出来时，舒夏翊立刻警觉起来，她眉头轻蹙，注视着褚修良，似乎已经察觉到这个“舒寒”走路姿势与哥哥的不同，但依然不能确定，于是站在原地静静观察。
走在台阶上，褚修良低着头，没有发现前面有一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两个人撞上后，褚修良差点摔在台阶上，手里的手机却先一步脱离自己的手，耳机差点被拽掉，褚修良抓着耳机线，手机才算没有滚下台阶。
“对不起对不起！”霍南思的手刚要碰到褚修良的手机，褚修良抓着耳机线立刻把手机钓了起来，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此一来，褚修良的侧脸也暴露在舒夏翊的视野里。发现这是一个障眼法的舒夏翊顾不得不能暴露身份，立刻从树后跑出去。
啊……褚修良看着舒夏翊奔跑的背影，长发在她身后晃动出波浪的形状，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显然是没有想到能在公园里遇见舒寒，跟踪也只是临时起意。而且跟踪的手法虽然说不上很烂，但对于警校精英的褚修良和舒寒而言，还是有点蹩脚的。
“你没事儿吧？”
霍南思小心提问，他确实有点着急，所以才会这么冒失。
褚修良见事情已经败露，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摇了摇头，“我没事。”
直到褚修良隔着步道远远看见舒寒被警察带走，才发现时间太短，人群太挤，舒寒根本没有来得及走出大门。
或者他有理由不得不留在园区里。褚修良看了一眼舒寒的方向，又看向大门口。
冬天，天黑得很快。舒夏翊坐在公园前的台阶，倔强地等着。
“你在这儿干嘛？”
和舒寒同样的装扮，舒夏翊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谁。
可自己看见的人，真的是舒寒吗？
舒夏翊自己也怀疑，于是没有立刻回答。虽是笃定那个人是舒寒，但还是谨慎地坐在监控范围内。
褚修良站在阴影里，那时的监控也做不到那么仔细地拍到褚修良的脸，他并不避讳，而是继续提问。
“你在等人吗？”
褚修良又说了一句，舒夏翊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
“别管我，有人等我！”
还挺倔。褚修良的眼角满是皱纹。
舒寒不说，褚修良看得出来，这是他妹妹，血缘带来的相似度是不会骗人的，两个人长的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能说不是亲人呢？
“里面发生了杀人案，正在找凶手呢。”褚修良的语气淡淡的，看着舒夏翊瘦小的身躯，眼里多了一丝怜悯。
舒夏翊不听他的话，但想到杀人犯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
“警察在里面，很快就会破案的。”
舒夏翊故作镇定。
“是吗？”褚修良冷笑了一声，手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抽出一把蝴蝶刀在手上把玩。
破风声让舒夏翊不自觉地抬头注视着褚修良，她的视角只能看见褚修良的下半张脸，刀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光，带着一股不属于冬天的寒气。
舒夏翊木住了，愣着脸，面对可能是去自己性命的人也全然没有反应。
“快点回家吧，夜晚不属于乖小孩。”
褚修良说完这句话，将蝴蝶刀收了起来，冷哼一声，离开了舒夏翊的视野。
他离开了十分钟，舒夏翊都腿软到无法站起身，抱紧自己坐在原地。
直到一辆声称是增援的警车到来，将舒夏翊送回桂家。
褚修良看着舒夏翊坐在办公室里看雪景的样子，思绪突然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样子。
那时候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吓到的小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坚强又温柔的模样。
“你看着我笑什么？”
舒夏翊的语气不甚友好。两个人恋爱的消息还是只属于一队内部的消息，舒夏翊可没有兴趣天天和坐办公室的监察处打交道，因此也不许褚修良露马脚。
“……不，没什么。”
那时候是自己把她吓得木在原地这件事情，要带进坟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