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回到了这件事情上，卢洁依然沉默着，可褚修良能看得出，卢洁此时正在纠结。道理她都懂，但事情到这一步，她绝不愿意出卖叶冬。
舒夏翊注视着沉默的卢洁，带有薄薄枪茧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桌面。卢洁很不安，抬眼正在思索要如何解决这次的问题，但似乎摆在她面前的选择非常有限吗，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不和警方合作，她就没有路走了。
沉默了许久，舒夏翊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卢洁，如果你如实交代事情经过，那么叶冬也会轻判的。”舒夏翊说出了最实际的内容，“只要说出真相，叶冬也能得到好处。”
褚修良静静地注视着卢洁。
卢洁眉头紧皱着，手死死地捏在一起，她的呼吸带着些许局促，她很紧张。
“……我能见见叶冬吗？”
“等你把问题都说清楚了，自然会让你们见面的。”舒夏翊见事情有起色，同意了这个请求。
褚修良瞥了舒夏翊一眼，如果让指挥官知道这件事情，势必又要挨骂的。
卢洁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突然，她释然一笑。
“我曾经出过舞台事故，自那之后，我心里有严重的创伤，青柠心理诊所是我经常去的一家诊所，我非常相信那边的医生。”卢洁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我在那边，认识了单雯，单雯带我认识了毕靖。后来，我和毕靖在一起了。”
她三言两语说清楚了单雯告知舒夏翊的事情，褚修良默默地将口供记录在电脑里。
颤抖着，卢洁的身体正在颤抖，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我和毕靖，曾经有过一段甜蜜的时间。但很快，我就发现毕靖经常在外沾花惹草。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所以向毕靖提出了分手，他一直不愿意，又用视频的事情来威胁我，我很无奈。”卢洁的声音也在颤抖，“视频是我自己愿意拍的，我本以为他就是想要一些钱，没想到他真的会把视频发在外面。”
“我走投无路，觉得人生都失去了希望，在认识了叶冬之后，我们的共同点有很多，便经常在一起交流。但事情并没有得到好转，叶冬和我，都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对我们做出这种不可原谅之事的人，是秦罗和毕靖没错。但在这过程之中，所有传过叶冬黄谣的人，所有看过我那则视频的人，他们都是凶手。所有没有把我们当做人作践了我们的人，他们都该死！”
舒夏翊静静地听着卢洁的声音，那声音有种超然脱尘的解脱感，好像她等待了那么久、忍耐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一吐为快。她心里似乎已经无数次演练过说这些话的场景了，尽管颤抖，她也并没有卡壳。
褚修良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怜悯，静静地注视则会卢洁。
“在我们决定自杀的那个夜晚，叶冬向我提出了新的可能性。”卢洁说到这个字眼，面带微笑，好像已经期待很久了，“那就是交换杀人。”
“我提出，借助我们身形相似，我们交换杀人对象，替彼此动手。”
叶冬脸色苍白，语气却很平静。她静静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很顺利。”叶冬挂着一抹冷笑，“我在秦罗下班的必经之路堵到了他，我说着想约他谈谈，其实就是在暗示权色交易，说我想要回到公司里。他欣然同意。至于毕靖，他原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只是打个电话就行。”
白昀桧眉头轻轻皱紧，忍不住疾言厉色起来，“打电话？你就不怕我们查到通讯记录，去问卢洁为什么分手之后还有联系吗？”
“联系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啊。”叶冬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随便一条都可以，甚至可以说打错了，结果对方迟迟不愿意挂电话，又拿视频威胁她。”
逻辑很严密。庄伯勋都忍不住感叹，叶冬竟然在寻死觅活之际，还能想到这样周密的计划。
“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跟我们一起死。”叶冬说着，嘴角上扬，似乎有些疯魔了，“我们买了一件有防水功效的风衣，各自用自己家里的水果刀准备就绪。我们专门选择了彼此不在场证明绝对成立的一天，因为提前约好了，所以我们直接进门，按照我们所预计的，他们果然都没有穿衣服，手无寸铁地开门，我们直接在门口捅一刀，追着杀到门里，想要捅多少刀，就能捅多少刀。”
白昀桧听到这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叶冬和卢洁即使在女性里，个子也不算特别高的，而两名死者的身高都在175cm以上，究竟是怎样的怒气，才能让她们克服这么大的差距，将对方置于死地。
“我们事先调查了两家酒店，都是内开门，只要门拉开，就绝对不存在他能在挨了一刀的情况下关上门的可能性。”卢洁说着，嘴角扬起笑容，沉默之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下午。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这对于卢洁而言是不小的挑战。
门打开后，秦罗见到来人不是叶冬非常吃惊，连忙后退一步，试图找个什么东西挡住自己的身体，刚要开口质问卢洁的身份，卢洁就从风衣内抽出那把水果刀，直直地捅进了秦罗的胸口。秦罗没有防备，用右胸口接下这一刀后连忙双手捂住了刀口。
卢洁将刀从他胸口抽出后，接着给了他腹部一刀。秦罗本想反抗，但迅速流失的血液让他连站稳都困难，他甚至无法呼喊出声。
后退时脚步发虚，他沾满血液的手扒着墙才稳住了身体，没有立刻倒在卢洁的脚边。
秦罗趔趄了两步最终还是摔倒在地上，此时距离他抓到床头柜上的客房电话只有一步之遥。
他摔倒在地上，还没有彻底死掉。卢洁小心避开了他留下的血点走进了屋里，看着他拖着已经无力回天的身体，手还倔强地趴着，试图抓到酒店电话。
见此，卢洁高高举起自己的刀，直接捅进了秦罗的后腰两刀，嘴角挂着冷血的笑容，又是一刀捅入了他的上背部。也许是捅穿了他的肺部，他的呼吸声变得困难，还有些啸叫的感觉。
卢洁一句话都没有说，直直地一刀从后背通入他的左胸。血因为心脏的破裂而大量流出，他最终趴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看着他死掉，卢洁将沾了血液的刀收进自己的风衣里，拉紧了帽子，用口袋里的手帕将门锁上的指纹通通擦干净，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卢洁没有走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转到了货梯，从酒店门口匆匆离开。
听完卢洁叙述的作案手法后，舒夏翊一瞬间有些头疼，“在得知对方侵犯了自己的权益时，为什么不优先选择报警。”
在这个问题上，卢洁和叶冬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如果报警就有用的话，我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