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良就一直坐着等舒夏翊回来，等到下午三点多。舒夏翊开快车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样子让其他人看了都不禁多了一些无奈和担心。
她拎着自己的包走进了办公室，长发没有绑起来，看起来柔软地披在肩膀上，黑色的短款外套让她看起来有符合身份的干练。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褚修良会想出很多赞美的言辞给舒夏翊，但此时此刻，他见到舒夏翊本人的时候，脑海突然一片空白，他准备了几个小时的说辞，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褚修良的神情僵硬，看着舒夏翊将自己的包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保温杯接了一杯水，她再次回到自己的桌前才看见那个U盘。
那是自己交上去的U盘，内容自己已经看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她只是随手放在了抽屉里，开始处理自己这段时间积累的公务。
心理上，褚修良觉得这段时间过了很久，但客观来说，这段时间只过了五分钟。褚修良的视线锁定在舒夏翊身上，舒夏翊没有表现出一点不适或者不安，只是静静地把需要处理的工作先处理完。
“我们谈谈吧。”
褚修良看着舒夏翊放下了那几份报告，语气里带着些试探，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说了出来。
舒夏翊的手里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眉头微不可闻地蹙起来，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又似乎没有别的能说出来。
“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了。”
“嗯。”
舒夏翊的语气不太乐意，两个人先后离开了办公室，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里。
和搭档谈话就会在审讯室像是什么魔咒一样，舒夏翊想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褚修良坐在审讯室一旁的椅子上靠着墙，舒夏翊则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子边，那个审讯时坐着的位置。
“我只是想着，我这人的搭档运真差，第一任搭档因为伸张正义被杀了，我作为同样维持正义的人，却被骂了两年。”
如果要说的话，两个人不得不提到最开始交心的事情了。褚修良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他什么都说不出。
“第二个搭档……”舒夏翊说到一半，不知道继续要怎么说了。
“第二个搭档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明明掌握着你最想知道的事情，还一个劲儿在你面前装无辜。”
褚修良毫不客气地鞭笞着自己，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情面。
这话让舒夏翊的眼神变得冷冷的，她乜斜了褚修良一眼，话语之间渐渐显露出他的脾气，“你自己把事情做了，又把这样的话说了。不就是既想要好处，又不想挨骂，装出一副悔改的样子吗？”
一句话把褚修良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他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脸色变得铁青。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够相信你的。褚修良，我没看懂你。”
冷冷的，为两个人的搭档关系画上了一个叉。
“我一开始是想要跟你说清楚的，但你最开始不愿意接纳我，我也不知道我的话你会不会相信。指挥官不希望我告诉你。”
“那你呢？”
舒夏翊的语气依然很冷，看着褚修良开始喋喋不休的样子，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
“你有想过告诉我吗？”
褚修良被这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缓缓地吐出。
“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我，而我也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你一次都没有抓住过。”
声音里只有平静的愤怒，褚修良被她审判着。
“你是不是还想着，如果你这辈子不说，我这辈子可能也不知道，还能一直这样跟你以同事、以搭档的身份相处下去呢？”
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褚修良……”舒夏翊见他默认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哽咽了一下，声音无可避免地颤抖起来，“你真的太下作了。”
被她骂了的褚修良脸色铁青，但并不是因为挨骂，而是真正被戳穿了这层纸后，自己看清自己的样子，为自己的样子感到羞耻。
舒夏翊实在说不下去了，她崩溃极了。额头抵着手腕，手臂挡住了她的脸，长发垂下后，褚修良无法窥探到舒夏翊的表情和眼神。
她甚至没有哭出声，褚修良本能地觉得她已经哭出来了。
褚修良抿着嘴角，低垂着视线，“你问吧，我都会说的。”
“07……那个07……”舒夏翊吸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哭腔。
问题来得很快，褚修良点点头，“是我。”
“U盘也是你送去的。”
“对，我送去的，但是字条不是。”
像是审问一位举手投降的犯人一样，问答非常顺利。褚修良甚至根本没有犹豫，他已经知道舒夏翊会问他什么了。
“那时候……你知道我哥哥……”
“我不知道，进入设施的卧底有哪些，我都不知道。其他人应该也不知道，不过你哥哥可能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什么实力和能力。”褚修良很坦诚，刚刚离开警校的自己的确没有舒寒的能力。
舒夏翊靠在椅子上，用口袋里的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为什么要瞒我？”
问到最后，舒夏翊生气的点都不是褚修良和哥哥卧底过，而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着急，但却不愿意告诉我。
“我想了一天，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是我……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你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哥哥的事情对我而言多重要，你几次想开口说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吗？你和哥哥一起卧底过的事情。”
舒夏翊的声音很崩溃，似乎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开口说自己内心的苦涩，但哽咽和声音里的哭腔已经出卖了她。
听到这里，褚修良立刻起身走到舒夏翊身边，“没有，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的错。”
“指挥官不允许，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开口了那么多次，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呢？是因为很难说出口吗？”舒夏翊因为他靠近自己被迫抬着头看着他。
褚修良这时才看清舒夏翊的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加上又哭了一段时间，变得红肿起来，哭得像个小兔子一样。褚修良心都被揪起来了。
“我只是……”褚修良说着，很是愧疚，“我只是害怕，有些事情如果告诉你，你会不原谅我。”
“你做了什么我不能原谅的事情吗？”
被反问了一句，褚修良的眼里多了一丝犹豫。舒夏翊连着一丝犹豫也没有错过，眉头紧皱着，抓紧了褚修良的衣角，不可置信地摇头。
“告诉我，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