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躺下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作息从没这么乱过。原本想熬过这个通宵,却在酒精和冯特的碎碎念,双重作用下催眠熟睡。
冯特的直播雷打不动,多晚上线都有人看,他跟人瞎扯,有嘴欠爱骂人的,骂祖宗他不当事,祖宗是谁啊。
骂爹骂娘可不行,他跟人回骂回去,就这样在你来我往的“问候”声中,被为数不多清醒且正直的人给举报了。
他刚说完,“靠,我号被封了。”
许诺的眼皮就合上了。
一觉醒来的李七月,发现睡过了,闹铃响过她也没听着,她昨晚害怕回音,把手机调到了震动模式。
草草洗漱完,发现依然没有许诺联系,打了一个电话也是长时间没接听。
“算了,不等了。”她拖着箱子飞快下了楼,边跑边用手机叫车。
她站的地方是上下车禁区,司机打电话给她让她往后再撤了几十米,要不然既扣分还罚款。
李七月正往司机说的方向挪动着,抬头却发现田明暖和一个男孩从宾馆里走出来,她当下愣住了。
司机朝李七月摁喇叭,清晨的喇叭声是能冲散雾气的,也能让本就心虚的人此时更心虚。
田明暖看见了李七月,看见的同时,她把头往衣领里埋了埋,身边的男孩不分眼色的将她又适时揽进怀里。
李七月很快走了,她觉得自己又撞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对于不愿节外生枝的人来说,这很是晦气的。
车刚开出去,许诺的电话追过来,“你出发了吗?”
“我刚打了车。”七月听上去非但没有生气,好像还异常温柔。
“对不起,我昨晚喝了点酒,早上能起来,我一会也打车,很快就追上你了。”
“不用,不用,我这时间也很赶,到那里差不多也八点了,直接就进去检票了,你追来也见不到我。”
“可是我想看着你上车。”许诺也有点你侬我侬的意味。
“我检完票就跟你视频好不好?”七月哄道,笑意愈深。
“那好吧,你千万注意安全,一会儿把行车路线分享给我。”
“你再睡会吧。”
俩人才挂断,苏稚的语音聊天又追了过来,“跟谁呢,这一大早的。”
“男朋友啊,还有谁。”
“行,算我多嘴一问,狗粮留着喂狗吧,我这个人类要正经吃个早饭,你出发了没有?”
“打车了正往那赶,估计到了也得晚上七八点了。”
“没事,我买跟你一趟的票,帮我占个座位。”
“比赛看怎么样?”
“寒暄呢,就不用了,咱俩用不着来这套,反正我也知道你对比赛没兴趣。”
“你非要这么聊死天的吗?”
苏稚不在意七月的不悦,转移话题,“问你个要紧事,有没有防身用品啊?”
“我要那东西干嘛?”
“我现在贼后悔把你一个人落车上,你那男朋友也真成,也不说去送送你?就你这路痴,也不怕你走丢了。”
“你还有没有正经事说?没有我就挂了,听你在这废话。”
“护得还挺紧,”苏稚心里难过,嘴上就不依不饶了。“说正经的呢,有没有防身用品?”
“我找找。”七月在背包里翻腾起来,“你还别说,真有一瓶东西,绝对比防狼喷雾好使。”
“什么啊?”
“你还记得我在网上买的那瓶防晒喷雾吗?就一喷特辣眼睛那个。”
“大姐,你夏天的东西还背着呢。”
“现在就得感谢我不常收拾东西的习惯了,我要再勤快点,这喷雾就没了。”
“行行,懒得还挺有理,你使着顺手就行,到哪了?还没到呢。”
“到了到了。”七月边往下拖行李箱边跟司机说,“师傅,我一会儿给您付钱。”
手机那头的苏稚松了口气,“到了就行,快进去检票吧,我刚才点的面,跟你废话这么长时间都要坨了。”
七月把手机揣进背包,开始埋头翻身份证和车票,身体却被猛地撞了一下,她刚抬头想看究竟,一道巨大的力量将背包从她的手上拽走,她也被掼得半扑到地上。
着地的部位一阵钻心疼,她“嘶”了一声,直倒吸冷气。
“救命啊!有小偷!”她赶紧叫起来。
实在顾不得手掌的擦伤,她顺着摔倒前的记忆,茫然无措的瞪大眼睛,四处搜寻。
车站熙熙攘攘,人人行色匆匆,谁也没对她多看一眼。
“有小偷!有小偷!他抢我包,抢我包了!”七月又叫起来,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她喊得自己头脑发昏,向前追了两步,因惦记身后的行李箱,又呜咽着退回去。
那只黑色的双肩小包,早就被满街的黑灰色给掩埋了。唉,冬天的衣服可不就是非黑即灰呢。
好一阵儿后,头脑不发蒙了,世界又清晰起来。她略带哭腔向身边路人求助,“能不能借我手机用用,我打个电话报警啊?”
可没人给她。
“我赶时间,你报警啊?前面就有警务室。”他们都这么说。
李七月拖着装满特产的箱子来到警务室,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确实,即便再匆忙,都该把头发盘起来的,这样起码不会散乱得像个落难者。
“警察叔叔,我的包被偷了,里面有学生卡身份证现金还有,还有我男朋友送我的降噪耳机……呜呜……”她一进门就哭起来,她自己都没料到竟然会这么伤心。
“同学,别哭,慢慢说。”
警察很客气,仔细记录了案件经过,并宽慰李七月放心,东西迟早会找回来的,只不过需要时间。
在一阵感谢的话之后,本已做出送客姿态的人,却听到了她饥肠辘辘的声音。
公务人员要她等一下,给她买了一碗牛肉面,看她呼呼噜噜近乎狼吞虎咽,又悄悄去给她买了俩肉火烧回来。
“警察叔叔,我想打个电话。”吃饱了的李七月终于想起要紧事来。
她烂记于心的电话只有苏稚,这可太可笑了,最亲密的人,却只能通过微信联系上。
电话一接听,李七月喊了声“苏稚”,就哇哇哭了起来。
对面一紧张。
身边的警察也过来劝,“没事啊,没事啊。”忙不迭的递纸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哭什么?”苏稚头皮直发麻,李七月哭的时候可不多,这种哭法更是少见。
“呜呜…苏稚……我…我包被抢了…我…我东西都没了…啊…苏稚…”七月越哭越伤心。
“你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警察叔叔这里。”
“你手机都被抢了?银行卡呢?身上还有钱吗?”苏稚在这直挠耳朵,听见李七月说都没了,心里快速盘算着,“你等着,我一会买票回去接你。”
“你帮我联系下许诺吧,我记不住他的手机号。”
听到这话,知道不应该,可苏稚还是在心里暗喜了一阵。
“你还指望他呢?!他要是去送你,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这样也算别人男朋友?!我刚好在售票口排队,你找个地方等着我,网吧也好宾馆也罢,不用心疼钱,我到了一并付了……”他还要嘱咐什么的,七月却打断他,只说不用不用。
“苏稚,你直接回家吧,跟我爸妈说一下情况,我本来说要今晚就回去的,你先去解释一下,让他们别担心,你要真想帮我,就联系一下许诺,好不好嘛?”
“随便你!”苏稚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接到苏稚电话,许诺有些奇怪。
苏稚一肚子的怒气,也等不及对方“喂”一声,就连珠炮似的轰炸起来。
“你怎么答应的我?你怎么答应的我?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七月的吗?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她路痴你知不知道?她从来没自己出过远门,你知不知道?你让她自己去车站,你心怎么这么大呢!”
“七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许诺听他这么愤怒,虽没了解情况,还是神经抽搐了一下。
“这男朋友当的,可真是称心,在寝室睡着呢?你还能睡得着!”苏稚依旧冷嘲热讽。
许诺急起来,“七月怎么了?快说啊!”
“李七月被抢了!人在火车站警务室!我从没听她哭得这么可怜过,她该有多害怕啊!许诺,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在意她,趁早放手,我也一定会把她抢回来!”
许诺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洗漱了。
贺图被关门声惊醒,翻过手机瞧了瞧时间,快九点了,想来李七月的火车都开出一站了吧。
自己跟她的临别除了埋怨,好像没说什么话,想起来心就堵得不痛快。
贺图是个行动派,第一反应是想发个微信,手指头就跟着动作了,也不晓得自己到底睡清醒了没有,这样半眯着眼,思路却叫一个顺畅。
“七月,顺利上车了吧?我这学期最开心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昨天也没能好好道个别,很是遗憾。我现在只希望不高兴的事咱能先不去想,我都会好好解决的。等假期回来,我们仍是吃货路上的好搭档,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跟贺图微信前后脚的还有一条。
“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末了又追过来一条,“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等待的十几分钟光景里,李七月消灭掉了那两个肉饼,她刚抹干净了嘴巴,就被警察叔叔惊叹了一句,“你胃口真好啊。”
李七月就在自己爽朗的笑声中,看到了心急如焚的许诺。
他头发留长了一些,虽说不用费心打理,但仍是有睡塌的风险,一边脸上的睡印也还没消,一个俊美的男孩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奔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