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拉起她的手浑身上下打量。
七月只顾填肚子，忘了手上的擦伤，叫他这一握，猛地疼了一下，她“咝”了一声，许诺的视线立马就下来。
“警察同志，感谢您的帮助，现在这边没事了吧？”许诺问的又急又稳。
“没事了，可以走了。”
“走，先去擦药。”许诺拖着箱子，搀着七月往外走。
七月躬身连声道谢，回头的时候胃里挤出个饱嗝。
“还没吃早饭吧？”许诺柔声问。
“我都打饱嗝了，还没吃饭呢，都吃撑了。”七月的声音逐渐淹没在许诺的怀抱中。
许诺抚着她的脑袋，听她问一些不要紧的事，像是在缓解他的紧张感，又像是在掩饰她的心虚。
“你来的这么快，飞过来的吧？”
许诺松开她，“我差不多是飞来的，我去买药给你擦。”
他本想让她在原地等，走了两步又回来扯起她的胳膊，“走吧，一起去，不带在身边实在不放心。”
手掌根的擦伤比较重，因扑倒的路段正是遭到车水马龙的碾压，又失修，小碎石居多。
许诺用碘伏给她一点点清洗伤口，见她眉头皱着倒吸冷气，心里分外内疚。
“还有哪里受伤了？”许诺柔声问，他上下打量着，想在她回答之前找出来。
目光停留在膝盖上。
那里的裤子是沾了泥土的，还隐约破了洞。他不由分说，轻轻将腿给伸直，慢慢把裤腿卷了上去。
“出血了。”许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伤口被一片淤青围在中央，像一片红色湖泊，这湖泊此时正刺着许诺的眼，扎着他的心。
一双手轻柔的抚在自己脑袋上，他抬头便看见七月安慰的神色，“我没事，不疼。”她笑说。
“小傻瓜。”
伤口处理好，许诺把她抱到行李箱上，推着她往停车场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松紧适宜的握在自己手腕上，七月心里起了一阵涟漪，一路胡思乱想，竟也笑出声来。
许诺停住了，另一只温润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
“什么情况？”他狐疑。
“啊？怎么不走了？”七月笑眼盈盈的抬起头来问。
“到了，上车。”
他先把她带上车，从整理衣服到绑好安全带，不用她动手，全程像是在照顾一个无自理能力的婴儿。
箱子塞进后备箱后，他跳进这台高头大马的越野车。
“谁的车？”
“我爸的，他今天早上正好来学院，我给借来了。”
“所以你是靠这个飞来的？”
“没辙，坐人家车都得听人家的，这个我有一次经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超速，不过抄了小道，颠簸了些，这车扛的住。”
“你饿不饿，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不饿。”许诺的笑容敛起来了，要说瞬变冰山脸，还不至于，不过也不是因为倒车启动需要的专注。
七月多少猜得到，那也是她心虚的地方。
车子从拥挤开出没多远，又拐进另一片繁华。
“那个，我们去哪？你其实可以帮我买张票…”
“你没身份证，上不了车。”
“哦，对，帮我挂失的警察也这么说的，我给忘了。那我们是去哪里啊？”
“先去买手机，补手机卡，然后…”许诺停车熄火，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七月，接着说，“我去换号。”
“换号？为什么？”七月下车就一直追问，“你手机号注册那么多东西，换号很不方便的。”
“因为我女朋友记不住我手机号，那我就需要选一个好记的了。”许诺说得极其认真，看来伤心也是真的。
“我这是有原因的，我们现在都用微信直接联系，而且手机存进去就直接拨打，不会像电视剧播的那样，还用什么拨号电话，一个个摁完才行，那样天长日久的拨号，笨蛋也记住了啊，可我现在这样，不是顺应时代的正常产物嘛。”
“但是我不希望你遇到麻烦时，我还需要通过别人转达来得知。”
俩人到了手机店外，还在探讨这个事，七月勾了勾他的肩膀，让他矮身过来，替他整好了卫衣里的衬衣领，又仔细给他理了理头发。
“我会努力背过的，今天就背过，你可以随时抽查，要是忘一个数字，任凭处置。”
七月顺势趴在许诺肩头耳语，吹得他耳朵直发痒，脸上终于有了笑样子。
“不要买太贵的，我还不起你。”七月说完，许诺又瞪来一眼。
“你认真的吗？”
许诺一问，七月愣住了，“当然认真的啊。”
店员在旁边笑起来，“姑娘跟男朋友还分那么清楚啊。”
“我男朋友赚钱也不容易啊。”七月笑笑，指着一部老人机，“就这个吧，能打电话就行，而且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想丢也丢不了，自己走也不怕了。”
许诺一揉她的脑袋，“你还想自己走？想什么呢。拿这个。”
他替她做了主，三千出头的手机，品质虽不是出类拔萃，但起码她这个收礼人的心理负担会小一些。
七月还是撅起了嘴，“我太心疼了，你给我的耳机也在包里，我本来是想路上听解闷，顺便给你总结个试听感受，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人没事就最好，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去想了，我一会带你去买个新的…”
七月立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我不要。”
“那一会再说。”许诺也没有再坚持，他能看出七月脸上有些难堪之色，手机试好了，就带着她离开了。
“怎么这么急？”
七月被他拉着有些赶，小跑才能跟着齐头并进。
“我感觉你不太想待在那个环境里。”
“我，是，有点…”本来想打马虎眼，末了，七月还是抬起头很认真的说，“从小到大，还没有除我父母之外的人给我买这买那，可能我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份宠爱。”
“七月，我跟你说，人的钱有很多种花法，但为最喜欢的人花出去的，最值也最痛快。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那不行，我发现你买东西不看价格的。”
“那我还觉得东西配不上你呢。”
“我谢谢你捧我，也谢谢你送的手机。”
“新年礼物。”
“我收了你好几个新年礼物了，不行，我也得送你一个。”
“到新年还有几天，让我先想想，然后再告诉你吧。”
“神神秘秘。”
补完手机卡，七月在车上鼓捣新手机，许诺在等红灯的时间瞪过来。
“先存我的手机号。”
“存好了。”七月冲他晃晃手机，“我背给你听啊，150……”
“再存苏稚的吧。”
七月觉得很意外，“咦，你这胸襟可以啊。”
“他毕竟是你发小，而且也是你可以求助的人，一切能在危难关头帮到你的，我再吃醋也得让你留着。”
“你吃他醋干嘛，我跟他要有什么早就有了，我们俩真的就是异性兄妹。”
“雄性动物的天性，对于徘徊在自己伴侣身边的雄性，总会有警觉和敌视，而且同性之间也有磁场的，我跟苏稚，可能球场上珠联璧合，脱离那个特定的环境，还是会符合磁铁原理，同极相斥。”
“我知道，安全感嘛。你做的很好，别人看来好像是狠绝的，但我知道那是你给我的足够的安全感。”
“应该的，不，是必须的。”
“我们是要去你家吗？”
“对不起，我忘了问你，你要是觉得不方便…”
七月打断他，“没有不方便，我是怕给阿姨添麻烦。其实我还是挺想她跟小花的。”
“他们可能不在家，要置办年货。”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没事了，我去跟小花聊聊天，下午再回学校。”
许诺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提醒她一句，“到了。”
许朵一溜烟跑到两人面前，吓了许诺一跳。
“你从哪冒出来的，土拨鼠一样。”
“不会聊天，起开。我找我嫂子，我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嫂子啦。”
七月笑起来，“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姐姐的好，我跟你哥还没结婚呢，你现在叫了，我也没有改口费的啊。”
“哼，被我哥传染了，都是一本正经的无趣之人。不过我依然很喜欢你啊，我的好姐姐。”
许朵一会撅着嘴，一会又咧着嘴的，拉着七月好亲昵的样子，这样的小女孩撒娇，谁会反感呢？
许诺拖着七月的行李跟在后面，七月听见响动，扭过身问，“我下午要回学校的啊，你忘了？”
“还回什么学校，就在家里住一晚，跟小花一个房间。”
七月闻声回头，看到许妈妈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正红色改良中式旗袍连衣裙，袖口用银和青蓝色丝线绣了兰与蝶，虽是正红色却不显艳，格外雅致。
“哇，阿姨，你真美。”七月由衷赞美。
“新年衣服，穿出来试试，好看吗？”许妈妈配合着转了一圈。
“好看，喜庆又优雅。”
七月迎着许妈妈伸出来的双臂，上前想揽一揽她的臂膀，却一下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吓坏了吧，七月，我的乖乖，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许妈妈连说三声“回来了”，说一声就捏捏七月的耳垂，颇有某种神秘的仪式感。
“妈，你这是干嘛呢？”许诺都看笑了。
“我知道，我奶奶在世时，就会在我吓到的时候，这样给我叫叫。感觉特别亲切，特别熟悉，谢谢阿姨。”七月说着眼眶都湿润了。
许妈妈又揽过她，“没事了，没事了，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人没事最重要。”
“姐，你早饭吃了没？要不让我哥先给你做个三明治垫垫肚子，反正不使唤白不使唤。”
“我在警察局吃了，一碗牛肉面，两个牛肉饼呢。”
“都吃了？”许妈妈笑着问。
七月点点头，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本来想的是没钱，我要挨一天饿了，这下真的是吃一顿能顶一天了。”
三个人一齐笑出声来。
许爸爸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七月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寒暄了两句。
“七月，给父母报平安了没啊？”
“发过微信了，他们现在都在忙。”
许爸爸点头说好，又跟妻子商议，“一会我们出去吃吧，还得去一趟超市，买点路上的东西。”
趁父母说话的工夫，许朵拉着七月上楼来了。许诺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房门特意开着，听到七月脚步，抬头叫住她，“七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