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秀和黎远洋出完摊回来，就风风火火地开始搬家。
说起来他们租的那个小院子离漫漫这边也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
不过面积可就差得远了。
整个小院还没这边的前院大半大。
房间更是紧凑。
但也是他们能力范围内能够租到的最好的院子了。
搬最后一车行李的时候，林秀关上大门忍不住又看了看面前的大院子。
黎远洋扭头看见，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咱们以后肯定也能买下来这么大的院子。”
林秀甩开丈夫的手，轻哼一声，想到前两天打电话回去婆婆说的那些风凉话，没好气道：“你只要别被咱妈三言两语就给打击得回老家就行了。”
黎远洋讪讪一笑，忙保证道：“不会了不会了，往后我都听媳妇的。”
“这还差不多。”
黎漫漫晚上放学回家，就看到了被收拾一新的二楼卧室，还有之前摆得满当当的厨房也空荡了好些，院子也被扫得干干净净，三轮车也是特意擦好了送回来的。
不得不说，经过前头半个月的相处，晚上也一块吃饭，这人猛地一走，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次日中午，黎漫漫跟姜湛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我大哥大嫂从家里搬走了。”
对上姜湛看过来的目光，黎漫漫朝他眨了眨眼睛。
姜湛：“······”
他舀了一勺红烧土豆放黎漫漫碗里，“今天的红烧土豆挺好吃的，你尝尝。”
黎漫漫把红烧土豆给吃了，继续看姜湛。
她直觉姜湛有点不对劲。
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姜湛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暗示。
这么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不想接她的话。
被黎漫漫目光盯着，姜湛吃饭的动作越来越僵硬，终于还是憋出一个理由出来：“我觉得，老是请假不好。”
“那倒是。”黎漫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姜湛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那还有呢？”
姜湛夹菜的动作一僵。
“还有什么？”
黎漫漫伸手轻敲了敲桌面，姜湛只觉得那手指也像是同时敲在了他心脏上。
“漫漫，我觉得，”他艰难开口，“我们现在还不能······”
黎漫漫见他没等着把话全部说完脸就先一步红了个彻底的模样，哪还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后悔了？”
姜湛一愣，反应过来忙摇头，“没有。”
黎漫漫抬手轻捏了捏下巴，“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暴露了？”
姜湛这下子连后背都僵住了，好一会才抿着嘴“嗯”了一声。
黎漫漫抬手捂了捂脑门。
她是真没想到，老人家还挺敏锐的。
“姜爷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爷爷说咱们现在还都是学生，万一出现意外漫漫你······就不好了！”
黎漫漫：“······”
行吧，理由很好很强大。
但要让上辈子素了快三十年这辈子好不容易找着个合心意的还刚刚吃到肉的大龄女青年就这么被简简单单被劝退了，她也就不是黎漫漫了。
“但是我早上没心思做饭，想喝你熬得粥。还有晚上，那么大院子就我一个人住，现在天又越来越冷了，也黑得快，我有时候回家天都黑了，还有一段路没有路灯。”
姜湛知道黎漫漫这些话都是用来诱惑他的，但被这么一说，他还是忍不住实实在在担心起来了。
“那你哪天放学晚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家。”
“那早上呢？”
“我在前院客房住。”
黎漫漫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可以。”
先把人拐回家就好。
至于到时候到底在哪住，就是她说了算了。
大功告成，黎漫漫这才美滋滋地吃起饭来。
反倒是姜湛，这会回想起来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来。
**
另一边。
林秀和黎远洋昨天一天的时间收拾好新租的小院。
虽然小院狭小总觉得处处不方便，但好歹也算是他们在京城第一个正正经经的落脚地了。
一大早，两个人就兵分了两路。
林秀自个骑着三轮车去早市那边卖芝麻饼，黎远洋则是收拾下简单的行李，赶到火车站准备回老家接女儿回来。
一早的火车，到了傍晚才递到老家的火车站。
下了火车后，黎远洋又直奔父母家里。
他来之前也没打电话回来，到的时候殷翠梅和黎明和正带着黎远志和黎妙妙吃晚饭。
猛地见到风尘仆仆回来的大儿子，夫妻俩都是先愣了一下，接着被黎妙妙一声“爸爸”给叫得回过神。
黎远洋扔下手里的行李弯腰一把接住朝她跑过来的女儿，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这才唤道：“爸，妈。”
殷翠梅伸长脖子往他身后张望了下，“秀儿呢？”
“妈，”黎远洋把女儿放下，回道，“秀没跟我一块回来。”
殷翠梅脸色顿时一变，“你们俩这是吵架了？”
一听‘吵架’这俩字，本来正高兴着见到爸爸回来的黎妙妙眼圈跟着一红。
黎远洋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跟秀儿哪能吵架，我跟她结婚以来什么时候吵过架。”
殷翠梅这才放下一半的心，轻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就是个妻管严。对了，秀儿咋没跟你一块回来？”
黎远洋对上他妈看过来的眼神张了张嘴，原本想实话实话的，到嘴边就变成了，“妈，你儿子我早上坐火车，这都快一天没吃饭了，先让我塞两口饭行不行？”
黎明和在一旁一直没说话，这会刚好看见了大儿子闪躲的目光，沉声开口：“先去洗个手出来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殷翠梅只好把疑惑先压心里，朝厨房走过去，“那我再去煎点面拖子，要回来连个信都没有，都没准备你的饭。”
黎远洋牵着女儿的手进了屋，听见殷翠梅这话，“妈，家里还有啥吃的我随便吃点就行，您就别麻烦了。”
殷翠梅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有干馒头，你先看看你咬不咬的动吧。”
黎远洋讪讪一笑。
等着殷翠梅端着一盘刚刚煎出来的葱花面拖子出来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
几个人这才围着餐桌吃起饭来。
吃完了饭，殷翠梅把碗筷收拾好先放厨房的水池里泡着，擦擦手出来，坐到了黎明和身旁。看向坐在对面的大儿子。
黎远志看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在大哥的眼神示意下，拉着小侄女的手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爸，妈。”黎远洋等着女儿进了房间，这才开口道，“我跟秀儿在京城赁了一个院子，刚交了半年的租金，租房合同也都签了。我们俩现在就准备做芝麻饼的生意了，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带妙妙去京城的。”
黎远洋说这番话的中途殷翠梅就像打断来着，被黎明和给按下了。
这会等黎远洋说完，就按不住了，直接冷笑一声，“你们俩胆子可真够大的，先斩后奏这一手玩得挺溜。就林秀那个芝麻饼，她娘家那边会做的人不少，也不是没人卖过，后来你听说谁赚钱了？我看你们俩这几年攒的家底，这下全都得败光。”
黎远洋在回来的路上就猜到他妈话估计不好听，但也没能想到她会不看好到这份上。
那感觉就像是兜头来了一个闷棍一样。
他试图解释一下，“妈，京城跟咱们老家这边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不都是人？一天三顿饭？都一样吃喝拉撒？”
“芝麻饼在秀儿她娘家那边不稀罕，因为会做的人多，但在京城，至少在我们摆摊的那一片地界，我们是独一份。对客人来说就足够新鲜了。而且，爸妈你们也都吃过秀儿做的芝麻饼，比她娘家那边还好吃。好吃又新鲜，我们卖得也不贵，怎么就不能卖出去了。”说到这，黎远洋有猛地想到前天时候黎漫漫说的，“要是妈你还是不信，我就跟你说说我们这芝麻饼一天能卖出去多少个。”
“多少个？”
“我跟秀一天能做差不多五百个芝麻饼，在早市上仨小时差不多就能卖四五百，有时候剩下的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卖卖，基本上就没怎么剩过。一个芝麻饼的利润素的差不多是五分，肉的一两毛，卖的差不多是对半，您算算我们俩一天能赚多少钱？”
殷翠梅脸上的冷笑僵了僵。
还没等他去算，正好出来上厕所的黎远志不紧不慢地出声：“是三十七块五。”
殷翠梅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坐直身子看向大儿子，“真有这么多？”
虽然说得有点夸大，但黎远志还是一脸肯定地点点头，“就是这么多。妈，我在工厂里头干了七八年了，一个月的工资才将将六十块钱，跟秀儿的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多，可我们在京城卖芝麻饼，差不多三天就能把一个月的工资给赚出来了，您现在还觉得我们这生意做不成吗？”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利润，他说不来这些。
但现在，他有底气了。
殷翠梅张张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有点脸疼。
毕竟她之前说来说去就是不看好。
又怎么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芝麻饼一天能赚上三四十。
连她都心动了好不好！
一直沉默着的黎明和这才出了声，“我之前就想问了。”
黎远洋朝他看过去，“爸您想问什么？”
“这个卖芝麻饼的主意，恐怕不是你跟秀儿想出来的吧？”
要他这个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脑子能这么活络，也不会在工厂里头一干就是七八年还没往上升一升了。
“确实不是我跟秀儿想到的，是有天秀儿她做早饭做芝麻饼来着，当时我跟秀儿都好几天没找着工作了，漫漫她吃了芝麻饼，就说我们可以做卖芝麻饼的生意。我们俩当时也是有点心灰意冷，想着就试试吧，没想到真就一下子做起来了。”
黎明和点点头。
这才说得过去。
殷翠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摆个什么脸色好了。
等到第二天黎远洋回家收拾好要拿的行李还有存折回来，准备带着女儿直奔火车站的时候，殷翠梅才终于没能忍住，期期艾艾地问道，“那啥，你们俩还带着妙妙能忙得过来不？要不，我过去帮帮忙？”
黎远洋一听脚步就是一顿，“妈，我跟秀儿在京城租的院子不大，想着再多赚点钱，能买个大点的院子，就把您和爸接过去。现在您二位就先在老家，等过年我们带着妙妙就回来了。”
殷翠梅心里这才舒坦了。
大儿子走了，大女儿也嫁到京城了，哪怕她知道他们去了京城好，但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恐慌。
毕竟有句俗话叫养儿防老。
小儿子毕竟太小了。
大女儿那边看样子指望不到多少，大儿子这边总得有点交代。
这么想着，殷翠梅送走了大儿子和小孙女。
做了一个白天的火车，父女俩出京城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钟，天色都黑了。
黎远洋本来以为会是妻子过来接他的，没想到刚出站，就见前面不远停了一辆眼熟的大吉普，黎漫漫和姜湛手牵着手并排站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走过来。
黎远洋又惊又喜，“漫漫，小湛，你们怎么过来了？”
黎漫漫隔着帽子拍了拍黎妙妙的小脑袋瓜，笑着回道：“嫂子有托。”
“你嫂子······”
黎漫漫见他有些担心的模样忙解释道：“大嫂今天接到个大单子，有一户人家老人做六十大寿，说是在老宅摆了七八桌，跟大嫂订了三百个芝麻饼。大嫂忙不过来，就找了我。”她说着搓搓手，“先上车吧，怪冷的。”
上了车，黎漫漫驾驶着车子往她家的方向驶去。
林秀那边忙得肯定是顾不上这父女俩的晚饭了，她这回不光要接人，还得管一顿晚饭。
幸亏把姜湛给一块拐出来了，要不然她今个就只能带着这父女俩下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