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漫没生气，她是真的不生气。
就连大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怀疑那道流言是真的，小孩子分辨能力差，不了解情况的自然一听就信。
让她没想到的是秦朗居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他书本这一扔，再加上那一声冷喝，直接把班上的同学给镇住了。
那小胖子扒拉下来脸上的书本对上秦朗看过来的眼神，全身肥肉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说的你就信，有人说你妈跟别人跑了你也信吗？”
虽然知道秦朗是在维护她，但黎漫漫还是叫了他一声，“秦朗，行了。”
回到讲台上，黎漫漫把书本一合，“咱们班没有常家村的学生，我就自己来解释一下。”
“庞福来同学，现在学校的领导正在调查是从谁嘴里传出来这种不实言论的，这种言论没有经过证实，就是对人的诋毁，若是严重了是触犯法律的。我希望班上的同学别冲动到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起码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当然，如果还有对此存在质疑的同学，可以问问学校里家住常家村的，就会知道这流言到底有多不靠谱了。庞福来同学，你都听明白了吗？”
庞福来这会脸已经涨红一片，“对不起，老师。”
“坐下吧，我们接着上课。”
另一边，冯志成先叫来了几个家住在常家村看模样也没听见那道流言的学生。
“来来来，都别几张，老师只是想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等叫来的几个学生不那么紧张了，他才不着痕迹地旁敲侧击问起来。
“听说你们村子前两天发生了一件事，有位老婆婆失踪多年的儿子回来寻亲了？”
几个被叫过来的学生听到这问题都愣了愣，有点没想明白这位冯主任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不过回答还是要老实回答的。
“是我们村里的林婆婆，她儿子失踪十多年了，前天带着媳妇开着小轿车突然就回来了，我奶奶还去见过。”
“好像今天就准备走了，林婆婆也要被接去京都大城市了。我也是听我奶奶说的。”
另一个也忙点点头，“我奶奶还有我妈也都去了，回来说还在林婆婆家看见了黎老师。”
“对，黎老师当时就在我们村里当知青的，暑假的时候我们还在地里见过她，她当知青的时候就住在林婆婆家。”
虽然回答越来越跑偏，但是冯志成想要的答案也都听到了。
“行了，老师已经了解了，你们都回去上课吧。”
几个学生又一头雾水地离开。
确定了黎漫漫之前说的都是真话，那些流言也全都是污蔑诋毁后，冯志成又开始叫老师。
流言总会有一个源头。
要是人多的话反而不好办，但现在流言才刚刚传了不到一天，学校里的老师又能有多少人，不过一个小时，冯志成在一番顺藤摸瓜后，就索性了一个人。
但这个人让他有点棘手。
学校虽然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但除了正儿八经考进来的老师，还是又个别关系户的。
现在这个就是关系户。
在办公室里坐了良久后，他还是起身先去敲响了校长的办公室大门。
江河镇初中的校长周许已经年过六旬，快到退休年纪，这两年也在逐渐放权两个副校长，只等着从两个副校长中选个能力更好的提上来，他就能退休回家颐养天年了。
谁知道一贯平静的学校里居然出了这么个事。
见冯志成过来，他忙问道：“怎么样，查出来这流言怎么回事了吗，是有人造谣，还是真有这件事？”
“查出来了，”冯志成看着老校长白发苍苍的模样，心下又骂了那个不省心的李燕一回，“查出来了，这事黎老师是无辜的，纯属有人污蔑。黎老师昨天确实是被人开小轿车送到校门口的，但开车那人是她一位叔叔，正好被教初二的李燕给看到了，捕风捉影弄了这么一遭流言出来。”
说到这，他半点没客气地把黎漫漫当时在办公室分析的那话复述了一遍，“老校长，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学校的声誉说不定也会受影响，您看，这该怎么办？”
周许从一开始听就眉头紧皱，到最后眉间已经多了一抹厌恶，“恶意揣测她人，逞口舌之快，半点不考虑后果，这种老师是怎么招进来的？冯主任，你走一趟，把初二的教务办唐主任给我叫来。”
冯志成没动，小声提醒了一声，“老校长，那个李慧，是李副校长的闺女。”
周许闻言脸色更黑了。
“去把李副校长还有他闺女李燕给我请来。”
冯志成见老校长明显是怒了，忙不迭照办。
李常超被请过来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只不过刚进来就对上老校长的冷脸，心下忍不住抖了抖，总觉得有点不妙。
等到李燕在教室外面被截住，说要她去一趟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脸直接控制不住地煞白一片。
“冯，冯主任是吧，你看我下节还有课呢！”
冯志成一见她这么个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左不过做贼心虚了。
“下节课可以先让学生自习，李老师总不好让老校长一直等着你吧？对了，李老师你爹，李副校长现在应该已经到校长室了。”
李燕下意识后悔了三步，因着脚底下还穿着带跟的鞋子，要不是扶住了窗台，指不定要摔个四仰八叉。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看过来。
她惨白的脸色又红了一片，到底还是跟着冯志成乖乖走了。
她爸既然都被叫过去了，她躲得了今个，也躲不过明个。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等李常超在校长室里见到被带进来的闺女，再看她明显躲闪的眼神，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这丫头又给他闯祸了呗！
这会还居然闹到了校长这，要不是屋里还有外人在，他真有股冲动掐死这丢人现眼的东西。
周许见李慧第一眼也是直觉地不喜。
当老师朴朴素素的多好，可他现在看见的这个呢。
脸弄得煞白煞白的，嘴巴上跟涂了鸡血似的，还穿着流氓裤，蹬着高跟鞋，时髦是时髦了，这都是能在学生面前穿的东西吗？
周许一般情况下是慈眉善目的，但能当这么多年校长，严肃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张口就直接说：“李老师做了什么事，是自己说，还是冯主任帮你说？”
提心吊胆了一路的李燕这会听见这句话直接把心给提到嗓子眼，对上屋里三个人看过来的目光，尤其是其中还有自己亲爹的，支支吾吾了好一会也没能说出来。
周许这下彻底没了耐心，“冯主任，你来帮李老师跟李副校长说说她都干了些什么？”
冯志成点点头，他也厌恶这个李慧，但对着李副校长，到底还是没掺杂什么主观感情，客观阐述了一遍李慧做的事情，还有客观分析的这件事会给学校带来的影响。
李慧这会哪还有往常的嚣张劲，要不是扶着桌子早就瘫在那了。
李常超没等听完就已经火冒三丈，四下一扫直接拎了一个扫把就往女儿身上抡，“你个逆女，多大年纪了还没脑子，这种事能是胡乱说的吗？”
李慧冷不防背上就挨了一扫把，这一下可是李常超盛怒之下打下来的，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气。人直接就惨叫一声跪下了。
李常超还要再打，被冯志成给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这要是在校长室打出来个好歹，出去怎么解释！
“李副校长，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现在这流言已经在老师中造成不好的影响，就连学生也有知道的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也不想有学生家长找上门说咱们学校老师生活作风有问题吧？到时候谁还敢来让自家孩子过来上学。”
李慧背上这会还痛得要命，但听到冯志成的话才是真的害怕了。
要是真的因为她出于嫉妒黎漫漫说的那一番话影响了整个学校，就连他爸都保不了她，她呀别想在老师的队伍里混下去了。
但现在，她趴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
李常超对上老校长不满的眼神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当然得先澄清，给那位黎老师恢复清白。”
冯志成也点点头，“我觉得最好还是学校开个全体大会，在会上把这件事给解释清楚，不能留下任何隐患。还有，”他说着看了眼李慧，“这件事对黎老师伤害最大，我觉得李老师最好还是在会上当着老师和全体同学的面给黎老师道个歉，这样也更有说服力一点。”
“不行！”
“不行！”
父女俩同时摇头异口同声反对。
李常超说完之后才察觉自己反应太大了，“那个，就让燕子单独给那位黎老师道个歉吧，要是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燕子她以后还怎么当老师。”
李燕顿时一脸感激地看向帮自己说话的父亲，被狠瞪了一眼后后缩了缩脑袋。
“不行！”
这一回是老校长说的，对上李燕恳求的目光，冷着脸摇摇头，“做错事就要有承认错误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