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的语重心长半点没能让李燕感动。
她这会只觉得自己要完了。
要真的在全体师生的面前跟黎漫漫道歉，到时候老师和班里的学生会怎么看她，她怎么还能在学校呆的下去。
她不信老校长想不到这一点，还还是让她这么干。
这是在逼她走。
李常超这会见着老校长坚持的态度也是冷汗淋淋。
他是知道老校长已经打算在他和常慧敏之间选一个提上去了。
本来他的赢面更大，毕竟常慧敏能力再强，也是个女人，资历也没有他深。
但现在女儿捅了这么大篓子，还是人品问题，老校长会不会觉得他这个当父亲的人品也有缺陷？
要真这么认为，他跟常慧敏一比就再也没有胜算了。
一想到这，李常超手又有点痒了。
这闺女岂止是不省心，简直是专程给他拖后腿的。
他现在都有种把自家这个坑爹的闺女塞回娘胎里重造的冲动。
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他才试探着问道：“老校长，燕子她这也是一时冲动，嘴上没个把门的，也没想到随口说出去的话会传得这么快。要不，让燕子她先跟那位黎老师商量商量，能不能私底下真诚道个歉，万一黎老师也不想当着学生们的面接受道歉呢？”
李燕一听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就是一时嘴快，当时说的时候也就是跟同事开开玩笑，没想到就这么传出去了，还给黎老师带来不好的影响，待会见到她我一定跟好好她道歉，请她原谅我这回。”
周许和冯志成闻言对视了一眼。
“看那位黎老师的吧，要是她愿意接受你私底下道歉，那就只需要在全校师生那澄清真相就行，要是她不愿意，还是公开道歉。”周许摆摆手，“行了，出去吧，记得通知学生放学之前在操场对面的舞台前边集合。”
“是是是。”李常超一叠声地应了，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就见还愣愣站在原地的李燕，“还不走，发什么愣呢！”
等这父女俩走了，周许看着关上的房门才沉沉叹了口气。
“老校长？”
周许抬手示意他坐下，“我本来是打算把李副校长给提起来接替我的位置，但现在看，他能教导出来李燕这样的闺女，我突然有点不放心了。”
这种事还不是自己能提意见的，冯志成默默扮演倾听的角色。
走廊外头。
李常超恨不得指着女儿的脑子问问她这里装的是不是浆糊。
父女俩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李常超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儿深呼吸几口，总算把心口的那股郁气散了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燕子，今个你要是不能取得那位黎老师的原谅，不止你爹我更进一步的希望没了，你在这个学校也待不下去了，待会过去找那位黎老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件事给我办妥了，要不然，你今天就收拾收拾回家，省地以后丢脸。”
李燕看着她爹匆匆离开的背影，在原地愣愣站了好一会，才步履沉重地朝初一老师办公室走过去。
到了办公室门口，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传来一声‘请进’，这才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去。
在看到里面只有黎漫漫一个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黎漫漫扭头就看到了一步步挪进来的李燕，目光在她如丧考妣的脸上顿了顿，心道常主任的速度还真是快。
这就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了不说，看样子这打击还不轻。
“李老师突然来我们办公室做什么？”
“黎老师，我，我是老找你的。”李燕低着头没敢看黎漫漫，也没那个脸看，“学校里你给人当第三者的传闻最开始是我说的，我当时也就是随便说说，也没想到会传出去。你能原谅我这回不？”
办公室外头，刘明利拉住正准备推门进去的于绵绵，示意她先别进去，听听里面的对话。
两个人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室内的两个人还不知道外头有人，黎漫漫听见李燕这么一番道歉的话差点气笑了，“李燕，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了什么话吗？你当成耳旁风，现在兜不住了反而过来找我原谅，你哪来的那么大脸呢？我又凭什么原谅你？凭我傻，还是凭我善良，你觉得我对你有这两样东西吗？再者说，这事要是换做是你，受到那么大诋毁你会原谅我吗？做人不能太双标，总觉得天上地下都是你妈，你委屈给谁看呢？除了你亲爹亲妈，这世上没人会无条件惯着你。我生气，我委屈，我就不原谅，行了，这就是我的回复，你可以走了吗？”
李燕听着面前黎漫漫跟机关枪似的都没带换气的话，只觉得脑子跟车轮滚过似的，轰隆隆直响。
不过这样她也没敢走，带着哭声说：“黎老师，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校长让我当着全体师生的面给你道歉，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在学校待不下去了。你现在不也没受到多大影响吗，难道你真的想看到我前程尽毁，被我爸打死才能不生气吗？”
黎漫漫无语了会，“照你这么说，我现在不愿意原谅你就是我的错？可是凭什么我得委屈自己成全你？还有，你在学校待不下去跟我有关系吗？你前程尽毁，被你爸打死跟我有关系吗？咱俩又不是谁是谁的谁，我吃饱了撑的关心你在学校待不待得下去，有那功夫我干点别的不香吗。犯得着跑去关心你什么处境？不好意思，我没那个空，也没那么贱！”
她说完看了看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李燕，语气有点期待道：“当众道歉什么时候啊？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要不要回去换身醒目一点的衣裳？”
李燕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转身拉开门，也没注意趴在门边上的两个人，捂着脸跑了。
黎漫漫把人怼走神清气爽，见着门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的于绵绵和刘明利，还语气轻松地笑着打了声招呼，“下课啦？”
两人忙不迭点点头。
“刚才李燕过来是？”
“你们不都听到了吗？”黎漫漫朝她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就这脾气，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她更不痛快。李燕倒好，恰恰踩到了我底线上，我不把她说得怀疑人生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你们俩别见怪，我平常还是很好说话的不是吗？”
“是是是，黎老师这个性格好，不吃亏。”
“对对对，我们俩在外面听着也觉得很痛快。”
李燕苦着从初一办公室出来虽说全程都是捂着脸，但熟悉她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可是李副校长的闺女，初一办公室的哪个老师能把她惹得崩溃大哭？
这让众人不解得很，但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学校操场的大喇叭在课间通知，全体师生在放学后先不要忙着吃饭回家，都去操场上集合，到时会针对一位老师受到的诋毁做出澄清。
知道这件事的听到‘诋毁’、‘澄清’这俩个词，就猜出来之前那个流言应该是假的了。
再想到方才看见的李燕哭着从初一办公室出来。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莫非就是他们李副校长的这位亲闺女？
那去初一办公室估计就是跟黎老师道歉去了。
因为愧疚才会哭着跑出来。
众人差不多都是这么猜测的，刘明利和于绵绵听着周围老师的议论纷纷，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李燕那哪是愧疚，分明是被黎老师给怼得彻底崩溃，在办公室黎老师面前待不住了才跑出来的。
而聚集在舞台下的学生大多都是不明所以的过来，等待的时间里才从已经知情的学生那里知道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诚本来是站在姜湛的边上，在听完了周围同学说的那些恶意揣测后，忍不住朝旁边挪了挪。
阿湛脸黑得让他有点害怕。
过了会他又挪回来，“阿湛，既然喇叭里都说是诋毁要澄清了，就说明黎老师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恶意污蔑她，而且已经真相大白了，才会特意开会澄清的。放心，黎老师肯定会没事的，这事也很快就会过去，你别太担心。把表情收一收吧，兄弟！”
但姜湛的表情并没有缓和多少，“这种事既然传过，就肯定会在听到的人脑子里留下痕迹。就算是澄清也不会从脑子里抹去。”
林诚听得一愣，张张嘴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因为的确是这样。
有些东西越是不寻常，它留在你脑子里的时间就越久。
偏偏这事好几年都见不到一回，可不就是不寻常吗你们太厉害了。，
只能说黎老师太倒霉，好巧不巧居然摊上这种事。
等了没多久，学校领导就上了前面的高台，下头的议论声这才低了下去。
大会是冯志成主持的，先是跟师生们澄清了关于黎漫漫的传言，这才叫了两个当事人。
黎漫漫倒是落落大方地上来了，结果李燕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等了好一会人还没上来，四处也找不到人，众人又忍不住议论开了。
“该不会是怕丢脸所以跑了吧？”
“我放学的时候好像看到李老师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了，穿着高跟鞋还走得飞快。”
黎漫漫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忍不住勾了勾唇，居然就这么跑了，还真是不辜负她的期待。
这要是没跑，李燕或许还有留下的机会。
这一跑，怕是回不来了！
站在高台一边的李常超这会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脑海里只回荡着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