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漫这回是真的气狠了。
肩膀和手臂疼得厉害,更别说她这个狼狈样子还让自己两个学生给见到了。
要是时间倒回到去县里比赛的时候,她绝对要把张扬这么个狗东西打到半身不遂,半年都下不了床的那种。
不过既然被姜湛跟秦朗看见了,她也就只好破罐破摔。
伸手往旁边躺着的兄弟俩一指,“去看好他们俩。”
姜湛原本眼底一片冷然,听见黎漫漫的吩咐既乖乖嗯了一声,走到牛新面前一脚把准备爬起来的人又给死死按在地上。
秦朗见状摸摸鼻子,拎着棒球棍也走到还昏着的牛博旁边,用棒球棍拍拍他的脸,没反应。
黎漫漫这边已经撕了一块衣角,熟门熟路地塞到张扬嘴里。
面对着张扬说不出话来疯狂摇头满是乞求的眼神,眉眼一厉。
“上面没吃够教训是吧?”
“砰!”这是一脚踹到胸口的声音。
“阴魂不散是吧?”
“砰!”这是钢管敲到手臂上的声音。
“还想着多找两个人报复,长脑子了啊!”
“砰!”这是钢管敲到大腿上的声音。
张扬猛地一个弓腰。
本来在口袋里的小瓶子被他给不小心抖了出来。
黎漫漫眼尖,伸手把滚在自己脚边的小瓶子给捡起来。
没等她细看,就见张扬眼里的惊恐又增加了几分。
这下不用看,她多少也能猜到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秦朗离得不远,看到黎漫漫手里捏着的那个小瓶子,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了。
姜湛就在他旁边,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怎么了?”
“刚才揍得真是轻了!杂碎!”
最后两个字包含了无尽的厌恶。
姜湛听得一愣。
黎漫漫已经伸手把瓶子给扭开了,同时还把张扬嘴里的布条给扯了下来。
察觉到黎漫漫打算的张扬这会胆子都要吓破了,想都没想就要转身逃跑。
结果腿上被那一钢管敲得还又麻又疼着呢,身还没转过去就直接栽地上了。
只能一步步往后缩,“黎漫漫,你会害死我的,你害死我你也得偿命,我爸我妈也饶不了你。”
黎漫漫手指一顿,“那你造孽的时候想过你爸你妈吗?”
看出黎漫漫表情有些松动,张扬眼神顿时亮了亮,“黎漫漫,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活该,你就放过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黎漫漫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东西给张扬吃下去,她是厌恶透了这么个人渣,但也没想真的要了张扬这条人命。
“黎老师。”
秦朗突然走到黎漫漫身边,伸手直接把那个药瓶拿过来,看了眼上面的字后,“放心,这药死不了人。”
说着不等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直接弯腰捏住张扬的下巴把里面的药粉全都塞到他嘴里,随后下巴一抬,让张扬想吐都吐不出来。
黎漫漫看着他这一连贯的动作也惊了。
秦朗估摸着药粉下肚,才把张扬给放开,看着他使劲掏喉咙想要吐出来的动作还是没忍住踹过去一脚,这才回头对上黎漫漫看过来的眼神,“黎老师,药我塞进去的,他想找麻烦,我奉陪。”
黎漫漫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没问秦朗是怎么知道那种药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秦朗眼底的厌恶和痛恨做不了假,她做不出揭人伤疤的事。
姜湛还在一边控制着牛新,看着秦朗的举动也隐隐察觉到拿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一来脚下一个用力,牛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背过去。
黎漫漫懒得看张扬一会的丑态,把包提起来,看牛新还能动弹,就朝姜湛招招手,“阿湛,走了。”
“漫漫姐!”姜湛放开牛新颠颠跑过来,见黎漫漫下意识蹙眉的动作,忙把包给夺回来,“我拿着吧。”
秦朗则是把躺地上三个人的脸认真看了一遍,才回到黎漫漫身边,沉默了好一会憋出来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黎老师。”
黎漫漫白他一眼,见他眼底里凶戾散了,这才松口气,“今天过去,明天开始就把这件事全部忘掉。”
两个少年乖乖应了声是,又在黎漫漫身后对视着眨了眨眼。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在医院。”姜湛和秦朗异口同声。
秦朗:“我去医院拆石膏,碰见了姜爷爷。”
姜湛:“我是陪爷爷拍片字的时候碰上的秦朗。”
“姜爷爷?”
秦朗斟酌了下语言才回道:“我小时候见过姜爷爷几次,没想到长大还能见到姜爷爷的面,他老人家一点没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出秦朗声音里那一丝不加掩饰的孺慕,黎漫漫也有点惊讶两人会有这样的渊源,“那确实挺有缘的。不过你们俩怎么会跑到这条路上?”
她这么一问,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好意思开口。
黎漫漫一旦冷下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秦朗最先顶不住,“上次黎老师你带我过来,我发现这条路人少,弯还挺多的,没事就过来练练你上次的那个压弯。”
黎漫漫冷冷呵了一声,又看向姜湛:“那你呢?”
姜湛挠挠头,“我在路上碰到秦朗,秦朗盛情邀请,我就勉为其难坐一坐。”说完就被秦朗给拐了一手肘。
“兄弟,能不能不要把我卖这么彻底!”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黎漫漫看着这俩少年差点气笑了,“虽然你们俩今天帮了我大忙,但我还是要批评一下。”
“你,”她指指秦朗,“别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当心再栽跟头!”
“还有你,”她又指指姜湛,“你应该也知道他上次骑摩托车摔断腿了,还敢上他的摩托车,艺高人胆大啊你!”
两人垂头乖乖听训。
黎漫漫转身把秦朗挂在车把上的摩托车头盔戴自己头上,“我先借用一下。”
她现在的状态靠自己是走不回去了,让秦朗带着也不放心,只能自力更生。
秦朗见状退而求后座,被黎漫漫伸手一挡,伸手指了指还倒在路上的那辆自行车,“你去骑他。”
秦朗瞪大眼一脸不敢置信,“这是我的车,我连坐后座的资格都没了?”
“你不是热情相邀姜湛坐你的车吗,我带还是你带都一样的。”
秦朗:“······”这绝对是最明目张胆的报复!
不过最后他还是一脸嫌弃地把自行车给扶起来了,还在车子看起来九成新还挺干净,要不然他宁愿走回去。
黎漫漫也是临时起意。
她本来就打算买一辆自行车,现在有人送来现成的了,看着跟新的也没差,不拿走一辆都对不起她身上受的那几棍。
姜湛在黎漫漫跨上摩托车就有点沉默,“漫漫姐你还会起骑摩托车吗?”
“会一点,快上来吧。”
秦朗在一旁刚跨上自行车,听说这话忍不住撇撇嘴。
见鬼的会一点!
黎漫漫这回的确是骑得比上一回带秦朗要慢多了,一方面是得顾着蹬着自行车奋力追赶的秦朗,一方面还是她这会胳膊个肩膀越发疼了,也幸好现在是冬天穿的厚点,要是夏天只怕会更惨。
饶是没有解开衣服细看,她也能感觉到被钢管砸到的地方这会应该是已经肿起来了。
骑到村口,黎漫漫把摩托车停下,等了会追过来的秦朗,把包换到自行车上,“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俩早点回家。”随后又警告地看向秦朗,“送阿湛行,但别炫你那还没掌握的技。”
见秦朗乖乖点头应了,黎漫漫才跨上自行车进了村。
她记得之前治疗跌打损伤的腰自己那屋里还有,趁着这会静珊应该还没从地里回来,赶紧先处理一下。
村口。
秦朗依着摩托车看向姜湛,“今天找黎老师麻烦的那三个杂碎,你知道怎么回事吧?”
姜湛轻嗯一声,“那三个人应该都是隔壁镇上的,被你喂药的那个······”
姜湛把自己知道的跟猜到的都说完,秦朗没忍住踹了脚光秃秃的树干,“那个张扬看这种事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下手还是轻了。不过,我等着他来报复我,就怕他今天吓破胆不敢来了。”
姜湛沉默了一会,“到时候带我一个。”
**
且说另一边。
一整瓶药被灌下去后张扬就知道自己要完,果然没过多大会,除了全身疼外,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燥热感。
随着时间过去,张扬没忍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开始抖着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这个动作把旁边正在努力唤醒弟弟的牛新也给惊到了,“张哥,你干什么呢?”
“药,那个药,快,帮我把毛衣给脱了。”
张扬感觉自己张嘴都在冒热气,“还有,你快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河?”
牛新也帮张扬买过那种药,这才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下也顾不上还晕着的弟弟了,骑上仅剩的一辆自行车去找河。
他这边找了一圈河没找到又不放心留下的两个人往回赶的时候,张扬那边却迎来了一道曙光。
恰好有个拉着板车路过的人注意到了路边草丛里难受得直哼哼的张扬。
犹豫了下还是放下板车过去看看了。
这一看就愣了。
“同志你这是咋了?”
要在往常,张扬对这种一身邋遢的人看都不看一眼,但这会他见到人感觉见到救命药草,“你知道这周围那里有河吗?”
“河?”问话那人一愣,“那可远着呢,离这边好几里呢。”
张扬听得眼前差点一黑,“那你能送我跟旁边的那个去医院吗?我们,我们遭到抢劫的了,还剩个唯一能动的气自行车去找人了,你帮我们这个忙,我,我到时候把自行车送你。”
那人本来还有些迟疑,一听自行车顿时眼睛都亮了,也没管张扬这会的诡异状态,“真的?”
“真,真的。”
“那行吧,我拉你们过去。”那人说着把张扬给扶起来,“通知这大冷的天你怎么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船上吧。不是,同志,你别往我身上蹭啊,我刚洗了澡,别把虱子再蹭我身上了。”
张扬憋红了一张脸,闻言忍不住咬牙,“闭嘴吧你!”
牛新骑着自行车回来就碰上了拉着张扬和扭头走在路上的板车。
四个人好歹赶到了镇上医院,忙也帮了,自行车也到手里,那人想了想又热心问道,“同志,要不要我在帮你们报个警。”
“不用了,”牛新一个哆嗦,“你赶紧走吧。”
人乐滋滋走了,这边张扬也接到了医生不敢置信的盘问,“你们这打架现在还兴吃帮助头脑和身体兴奋起来的药?还敢吃这么大的药量,还真是不怕死。现在的小年轻真的是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张扬这会只恨自己怎么还没晕过去。
另一边的牛新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没顾上,“医生,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帮忙做检查的那医生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孩子打架下手也太狠了,脑震荡,等醒过来得明天了,住院吧!”
负伤三人组最后在病房集齐。
牛新跟刚刚洗了胃又泡了冷水澡吃了药回来萎靡不振的张扬对视一眼,“张哥对不起,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以往无往不利他不怕,但这一次他真的怕了。
要是弟弟也没了,他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到时候就算跟着张扬有钱拿又怎么样!
没了弟弟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了谁活着。
张扬听了闭了闭眼,没有出声。
他现在就是后悔,前所未有的后悔。
要不是不来这一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医生之前跟他隐晦的说了,他以后要是结婚想生孩子估计都难。
因为这,他就算回去红湖镇都不敢告诉父母这件事好让他们给他撑腰。
更别提继续报复了,现在一想到黎漫漫这三个字,他全身都疼!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当他肆意欺凌别人的时候,也该想到会有一天有踢到铁板被人给报复回来。
他现在终于尝到那种全身都充满无助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