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漫正给自己胳膊涂药，听见院子里门响就准备把衣服穿上，还是没能快过发现她回来直接冲到她房间的韩静珊。
于是两个人一个维持着艰难往上扯衣服的姿势，一个站在门口，都愣住了。
“漫漫，”韩静珊张张嘴，看着黎漫漫胳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怎么弄得？”
“路上出现了点小意外，我买了辆自行车，还骑不好，不小心给摔倒了，手臂正好碰路边石头上了。”
韩静珊走到黎漫漫面前，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我帮你抹药。”
黎漫漫忙把药膏跟棉签递上去。
等韩静珊绕到她身后，悄悄松了口气。
“我今天拿回来一套高中课本，是同办公室一个老师送的，以后咱俩就不用轮换着看书了。”
韩静珊闷闷地嗯了一声。
“以后骑车要小心点，别逞强。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都要擦破皮了。”
“嗯嗯，我回去的时候一定小心。”
等擦好了腰，韩静珊又帮着黎漫漫把衣服给穿好，这才出门，“既然你都负伤了，我先去做饭，你好好休息会。”
“去吧去吧，我饿了，今天想吃烙饼。”
“我去做。”
等出了门，韩静珊把门一关，就蹲墙角捂上了嘴。
当她傻吗，分不出来是摔的还是被棍子类的东西给砸出来的。
但漫漫不愿意跟她说，她只能装不知道。
香喷喷的油饼烙好，韩静珊又煮了一碗红枣小米粥，端到黎漫漫房间里去吃。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宿舍有炉子火盆之类的吗？要不这次回去搬过去一个吧？”
“搬个火盆就行了，白天也不在宿舍，也就晚上回去睡觉，用炉子一直点着太奢侈了，但每天点火灭火的又太麻烦。”
韩静珊点点头，“漫漫，现在天黑得早了，下午放学你就第二天再回来吧，别再摸黑回来摔着了，要不半个月回来一趟也行。你放心，我每天晚上都好好看书呢。”
黎漫漫没回，只问道：“静珊，现在是不是快到农闲了？”
“再有差不多十来天吧，地里现在已经没什么活了，就是准备牲口的草料，弄弄集体种大白菜什么的，也不累，等都弄完大家也都该猫冬了。”
“要不，等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住学校宿舍吧。”黎漫漫突发奇想，“我们那个院子里还有好些空宿舍，我这次回去后问问教务办的主任，不行就交点租金。”
韩静珊也有点心动，“应该不行吧，我又不是学校的老师。”
“其实学校也能带家属的，不过大多都是夫妻，我就说你是我妹妹。”黎漫漫越想越觉得可以试试，“万一真成了呢。我离放假还有一个多月呢，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啊。对了，你英语不学的挺好吗，我问问我们那位主任看能不能让你能不能给初一的四个班上英语课，不要工资只需要个宿舍就行了。”
韩静珊一听忙摆摆手，“不行不行，对着那么多学生我都说不出话来，还怎么讲课。”
黎漫漫一时语塞，“也是，总之我回到学校先问问吧。”
吃完了饭，韩静珊抢着去洗碗。
黎漫漫这一下午也累得不行，早早爬床睡了。
也就没注意到韩静珊悄悄过来了一趟，看过她后回屋拿了英语书，深吸一口气模仿着老师的语气念到半夜。
黎漫漫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韩静珊已经上工去了。
她去厨房把温着的早饭给吃完，又慢吞吞洗了碗，这才开始给胳膊抹药。
一晚上过去，胳膊上青紫的痕迹又深了些，一按还是钻心的疼。
“看来没有半个月是消不下去了。不过幸好是左胳膊，要是右胳膊到时候连粉笔都拿不起来了。”
抹好了药，黎漫漫又去院子里晒了会太阳，准备回屋再看会书的时候院子大门被敲响了。
她又只好折身回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少年愣了下，“阿湛，你怎么过来了？”
“漫漫姐，你胳膊。”
黎漫漫看了眼姜湛指着的她垂着的左胳膊，沉默了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昨天你揍人的时候，提包的时候，还有骑摩托车的时候，都看出来了。”
黎漫漫：“······进来吧。”
进了屋子姜湛就拿出来一个散发着熟悉味道的油纸包，“漫漫姐，给。”
黎漫漫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她是知道这药膏有多管用的。
疼痛立马就能缓解的诱惑让她现在就想抹上，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
“谢谢啦。”
“不用客气漫漫姐。”
黎漫漫给他倒了杯水，“你爷爷他的腿恢复地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漫漫姐，我上了高中后，想把爷爷也接到县里，你说我该怎么劝他去县里？”
黎漫漫听了没有立刻就回，“你们俩是不是在村里住得不好了？”
姜湛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以前村里谁有个跌打损伤都是爷爷帮忙去看的，药膏也没怎么收过钱，但自从上次出了那事后，村里的人就变了个样，都不怎么跟我们家来往了，走在路上都当看不见。我上学的时候就爷爷他自己在家，现在也没人说个话。我看着爷爷他头上白头发都多了不少。那个村子，我不想住下去了。”
这一番话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就能在漫漫姐面前说出口了。
“我记得你跟你爷爷并不是本村的人，而是后来才搬来的。”黎漫漫见姜湛点头，想了想出主意道，“那你得先弄明白，你爷爷他为什么要留在村里。”
姜湛沉思了下，“我大概知道。”
“哦？”
“他可能是想等我那个失踪的爸爸。可我爸爸他都失踪十多年了，我连他的模样都不知道。漫漫姐，这样的话你说我该怎么劝？”
“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黎漫漫摊摊手，这种亲情的牵绊才是最磨人的，“不过倒是有个想法。”
姜湛先是失落随即双眸亮了亮，“什么想法？”
“让你爷爷他知道，儿子和孙子，目前孙子才是最重要的。”
姜湛听得愣了会神，“我大概明白了。”
“好啦，快到中午了，我这样也不留你吃饭了，快回去吧。”
姜湛看了看黎漫漫的左胳膊，“漫漫姐，你是不是明天下午回学校？我到时候过来接你吧。”
“也行，正好我有自行车了，不过你会骑吗？”
“会。”
“那我明天下午等你过来。”
“那我走了漫漫姐。”
黎漫漫朝他挥挥手，“拜拜。”
等姜湛一走，黎漫漫顿时关门给自己抹膏药去了。
到晚上，她就觉得自己的胳膊看起来没那么肿了。
两个人直接在厨房吃完了晚饭，回房间复习功课，韩静珊突然一脸凝重地看向黎漫漫，“漫漫，我决定了。”
黎漫漫见她这副模样，放下笔也郑重回看过去，“决定什么了？”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教学生英语。”
黎漫漫一愣随即又是一喜，当即从桌子上翻出英语书，“来来来，把我当学生，给我上一节课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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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湛是第二天下午大概三点多钟到的，黎漫漫等他把自行车给推出去，又锁好门，这才上了车后座，右手拍拍前头姜湛肩膀，“坐好了，走吧。”
骑了一段路后，黎漫漫把扶着后座的右手悄摸摸放到姜湛腰上。
察觉到姜湛后背一僵，她忙解释道：“路太颠了，我刚才差点被甩出去，能揽吗？”
姜湛放缓了点速度，同时轻轻嗯了一声，黎漫漫这才揽过去，随后叹了声这孩子腰真细。
她这会要是抬头，还能看到姜湛红透了的耳朵。
路过昨天打架的地方，两人同时瞥过去一眼。
这会还能看到地上枯草麦秸一片狼藉，可见战况激烈。
“也不知道他们仨是怎么走的，一个被秦朗给灌了药，一个晕了，另一个也伤得不轻。”
让黎漫漫最好奇的还是张扬，也不知道这人吃了那么多药是怎么硬撑着离开的。
姜湛努力忽略揽住他腰的那条手臂，“应该有人恰好路过帮忙了。”
“你怎么知道的？”
“路上的车辙，路上有一辆板车的印子还没消，到这边正好停下了，往回走的印子又深了点，应该装了人。”
黎漫漫根据姜湛说的也朝地上看过去，“还真是，观察力不错。他们仨这运气还不错。”
姜湛忍不住勾了勾唇。
等到了学校门口，车子停下来，黎漫漫松开揽着姜湛腰的手臂从后座跳下来，“我推着车子进去就行了，你也赶紧回宿舍歇会吧。”
这一路好几处上坡，可不轻松。
“对了，还有这个。”黎漫漫从带回来的袋子里掏出几张韩静珊给她烙的饼，“还热乎着，留着晚上吃。”
“谢谢漫漫姐。”姜湛伸手接过来，看着前头推着车子走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侧的位置。
他腰真的很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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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漫漫还不知道自己之前小声说的那一句被耳聪目明的少年给听见了，回到宿舍，她先把带回来的火盆给支起来，接着就直接往床上一躺，休息去了。
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坐自行车后座了。
就这么一段路，她差点被颠散架。
另一边，张扬带着牛家兄弟出了院，用钱包里仅剩的一点钱雇了人把他们送回了家。
来时志得意满，走时满身狼狈。
“张哥，”牛新扶着还脸色惨白的牛博下去牛车，“我们就先回家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张扬半躺在板车上朝他挥了挥手，“我兜里这会没钱了，过两天再给你。不会让你们白跑这一趟。”
牛新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拒绝。
张扬回到家，脸色惨白瘦了一圈的模样直接把他爸妈给吓了一跳。
愣是被压在家里修养了两天才被允许出门。
李燕等了好几天才终于等到人，见到张扬的时候整个人惊呆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也没管周围还有人看着就跑过来要拉张扬的手，“你这些天都跑哪去了？”
张扬看着站在面前的李燕，在她伸手过来准备拉自己的手的时候下意识躲过去了，对上李燕愣住的表情，语气平静地说：“李燕，咱俩分手了。”
“分手？什么时候分手了，我怎么不知道？”李燕开始还不敢置信，但在看到无论自己怎么闹，张扬都是一张平静的脸后，才慢慢消停下来，捂住嘴苦着跑了。
她倒是想跟以前一样撒泼耍赖，但现在不敢。
李燕心里很清楚，要是自己不依不饶把张扬给惹烦了，只要他舅舅一句话，自己就得卷铺盖走人。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打听打听张扬突然要跟她分手的原因。
张扬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中午又约了之前看上眼的那个姑娘。
等到两人面对面坐着，张扬看着面前的姑娘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要是之前他早就心底一片火热了。
但现在，心如止水。
他这回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真的病了，而且这病还是精神上的。
更关键的是，他还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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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皱眉看着在讲台上讲课的黎漫漫。
黎老师是个左撇子是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因为她除了写字吃饭以外，其他无论做什么都会优先用左右。
但现在一节课快过去了，他都没怎么看到黎老师用左手。
这明显不正常。
下课后，秦朗直接从后门溜出去拦住准备回办公室的黎漫漫，“黎老师，你左手怎么了？”
黎漫漫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背了背，“我看你今天没趴桌子上睡觉还以为你认真听课了呢，感情光观察我左手去了。”
“黎老师在逃避话题。”
黎漫漫：“······”这一个个的，要不要都观察力这么敏锐。
“回教室去吧，待会要上课了。”黎漫漫说着绕过她就准备接着往前走。
秦朗在黎漫漫走到他身侧动手突然伸手。
肩膀被掐住，黎漫漫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忙用右手把秦朗给挥开，又不解气得趁周围没人注意踹了他一脚，“敢碰老师肩膀，尊师重道懂不懂？”
秦朗手被挥开，转身去看那道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睛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