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拿着话筒的手猛地一紧。
慌忙解释：“就隔壁柳爷爷的孙女，我跟她没怎么说过话。刚刚是爷爷给她开的门，我一直在书房给你打电话。”
黎漫漫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开口语气温柔又危险，“这小姑娘肯定很温柔，刚刚声音甜得很啊。阿湛哥，啧啧。”其中意味傻子都能听出来喽。
最后那句黎漫漫没说出口，只在脑子里转了个圈。
不过也够姜湛心慌慌的了。
“她其实说话一直都那样，跟爷爷也是这个语气。我什么都没听出来，真的。”
黎漫漫估摸着姜湛这会估计都快急得一脑门子汗了，也不想在订婚这天说这么个有点败兴的话了，利落地转移话题，“好了好了，逗你的。你跟爷爷吃饭了没？”
“刚准备做。”姜湛松口气，“你呢？”
“我还不饿，不打算吃了。待会洗漱一下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有点累。”
最后三个字可谓是点睛之语。
姜湛耳尖一烫，“那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前，黎漫漫突然心血来潮朝姜湛问道：“阿湛，你暑假打算怎么过？”
“林诚说他寒假想要去港城那边看看，进一些电子表游戏机之类的回京城这边倒卖，赚点生活费，前两天问我去不去，我还没考虑好。”
黎漫漫听得挑了下眉毛，“那就去呗，有句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涨涨见识挺好的。爷爷同意么？”
“爷爷说他没意见。”
说实话，对于港城之行，黎漫漫自己也有些意动。
距离港城不远的后世的那些繁华区域，在这个时候可都是贫穷和落后的代名词。
不过她现在能不能去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了，还得她的大管家点头才行。
想到这，黎漫漫忍不住叹口气，“先挂了哈，有事我再给你打。”
姜湛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把话筒放下，转身就见老爷子就站在书房门口。
“爷爷？”
姜锐诚看着自家孙子两只红彤彤的耳朵忍不住撇撇嘴，“一个大小伙子，老是脸红个什么劲，还没漫漫丫头，大大方方的。”
姜湛：“······”
姜锐诚又看了眼茶几旁堆着的那一袋子特产，“还有，柳玫那丫头的心思，我也琢磨出来点味来了。你现在跟漫漫订婚了，就跟柳玫那丫头保持好距离，别给那孩子希望，该果断的时候就果断，可别伤了漫漫的心，要不然我打死你。”
姜湛这次一脸严肃地回答：“不会。”
“哼，那就好。”
祖孙俩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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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漫漫平常冬天早上起床的点有两个。
一个是上学时间，雷打不动六点半。
一个是周末和放假时间，同样是雷打不动九点整。
九点整，正好太阳出来，俗称太阳晒屁股的时刻。
不过她昨天晚上睡得早了些，早上八点多一点就醒了。
不过醒了也不想起来，干脆就赖了会床。
等到九点，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睡袍去洗漱。
洗脸刷牙护肤一套流程下来，马上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等她去前院厨房做早餐的时候，阳光都已经普照大地了。
“放假真好！”
这个感慨只维持到她听到敲门声之前。
黎漫漫叼着一片煎蛋把大门给打开，就对上了门外蒋小鱼活力四射的笑脸。
“老板好！”
相对于蒋小鱼的中气十足，黎漫漫朝她点点头，有点气力不足地回道：“早上好，蒋助理，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
黎漫漫给蒋小鱼倒了杯水，在餐桌前坐下继续吃她的饭。
蒋小鱼坐下没一会，就把身上的外套给脱了。
“老板，您这的暖气真管用，我坐一会就流汗了。”
身上还裹着一件毛茸茸睡袍的黎漫漫：“······”
她严肃纠正道：“是你火气比较旺。”
吃完饭，黎漫漫起身准备去洗碗。
蒋小鱼先一步把碗给端起来，“我在这，怎么能让老板亲手洗碗。”
黎漫漫：“······”
她跟在蒋小鱼身后到了水池边上，冷不防地开口问道：“你们艾经理是不是说我可能会发火？”
蒋小鱼正刷碗刷得不亦乐乎，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艾经理说老板听到她这段时间的工作规划肯定会忍不住炸毛，让我尽量顺毛捋！”话音落下，蒋小鱼手猛地一抖。
黎漫漫在她身后，直接冷笑一声：“呵呵！”
蒋小鱼：“······老板您就当我方才不小心放了个屁，给忘了吧。”
黎漫漫：“呵呵呵！”
刷好了碗，黎漫漫把人带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认命开口：“行了，说吧，都给我安排了哪些工作？”
蒋小鱼站在黎漫漫面前立正站好，闻言顿时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打开，“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今天，巡视韶华服装定制馆及分店，审批季度和年度财务报表，以及跟店长及设计师沟通好韶华明年的规划。包括并不限于人员安排，店面成员培训以及考核，还有明年的上新以及第三分店的选址和开业时间。对了，还有今年年底的员工福利和奖金，也需要您最后来拍板。”
黎漫漫觉得脑袋有点疼。
她就知道。
现在还没完。
蒋小鱼翻了一页接着念，“腊月二十四，也就是明天。老板，您的工作安排是去锦西服装厂，巡视办公楼，车间和仓库，财务报表审批，还有之前说的开设布料加工厂的计划，也需要开会讨论。这个预期是两天。”
“腊月二十六，是唐味食记和酱菜加工厂，前面的流程基本跟锦西一样，除此之外，还有营业额排前三十名的加盟商大会和交流活动，新品研发那边也希望您能抽空过去碰个头。这个预期是三天。”
“腊月二十九······”
“停，今年没有腊月三十，腊月二十九是除夕谢谢，你们艾经理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除夕都不让休息？”
蒋小鱼讪讪一笑，“抱歉，老板，我给看错了，腊月二十九是休息，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三，艾经理说考虑到您这边现在到两边都走亲访友，所以也没有工作，所以是从正月初四，才给您排的工作。”
黎漫漫扶了扶额头，“那就等过了年再说吧。”
蒋小鱼从善如流地把笔记本一合，点点头，“好的，老板。”
“老板，咱们这就出发？”
黎漫漫：“等我换身衣服。”
回后院换了身衣服，考虑到今天可能得走不少路，黎漫漫还特意穿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
这才回到前院，朝等在花坛边上的蒋小鱼招招手，“走吧。”
出了大门，黎漫漫打开吉普车的锁，正准备上驾驶座，蒋小鱼紧走几步过来，“老板，我给您开车？”
黎漫漫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行。”说着把车钥匙递过去。
平时她还有心情开开车，路上没人的时候飚一飙。
不过现在，她是真没那份心情。
就算蒋小鱼车开得小心又小心，速度慢得出奇都忍了。
不过就这，还差点撞着人。
但黎漫漫也知道这不能全怪蒋小鱼，她充其量是制动反应慢了点，主要是谁也没想到有人会明知道有车开过来还不管不顾地想要横穿马路。
蒋小鱼这会已经下了车，黎漫漫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
走到车头前边，就看见蒋小鱼扶了一个小姑娘起来。
看见那小姑娘的脸，黎漫漫：“······”
“叶兰？”
叶帆姓叶，这姑娘是他妹妹，应该也姓叶没错吧。之前一直兰兰兰兰的叫着，所以黎漫漫猜这姑娘叫叶兰。
等看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姑娘猛地抬头看过来，黎漫漫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见黎漫漫，小姑娘一双眼睛顿时瞪大了，“姐姐？”
黎漫漫朝她点点头。
叶兰又低下头，“姐姐，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
蒋小鱼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后目光落在穿着一身破旧棉袄，头发也满是鸡窝的小姑娘身上。
没想到还是老板认识的。
两者一对比，就挺不可思议。
黎漫漫拍拍叶兰肩膀，安慰道：“没撞到就好，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这车一路子下去，你腿就成肉馅了。”
叶兰被吓得脸色一白。
蒋小鱼也忍不住看了眼自家老板，这话，真的很有画面感啊！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干什么去？”
“我哥他帮我找了一个去面馆刷碗的活，我早上干完活回家了一趟，中午十一点之前必须赶过去，迟到一分钟就扣一毛钱，我，我就跑快了点。”
蒋小鱼忍不住开口：“你这跑快的不是一点，是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
叶兰：“对，对不起。”
“没事，”蒋小鱼见她这模样又不忍心说她了，“就算扣钱，也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人好好的，才能赚钱啊！”
黎漫漫看了眼叶兰有些焦躁的模样，“走吧，上车。”
蒋小鱼忙止住话点点头。
黎漫漫走到车门前把车门给打开，转头见叶兰还在原地呆呆站着，只好又朝她招招手，“叶兰，过来。”
叶兰顿时听话地走到黎漫漫面前，“姐姐？”
“上车。”
叶兰直接愣了下，反应过来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也上？”
黎漫漫看了眼手表，“距离十一点还剩不到十分钟了，上车，我让小鱼先开车送你过去。”
“谢谢姐姐。”
蒋小鱼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在后座的自家老板和那个叫叶兰的小姑娘。
“叶兰，面馆怎么走？”
这回因为赶时间，蒋小鱼的车总算是开得快点了。
赶在距离十一点还剩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车子终于停在了目的地不远的地方。
黎漫漫朝叶兰说的面馆看过去。
其实说是面馆，倒不如说是面摊。
就一个小棚子，最外头一口大锅，四周零零散散的放了几张大小不一脏兮兮的桌子。
角落里有个公用水龙头，水龙头旁边放了几个接水的大桶，桶旁边已经摞了高高一摞还没洗的碗。
黎漫漫一眼扫过去，收回目光给叶兰打开车门。
叶兰从车上小心翼翼地下去，转身又朝黎漫漫鞠了一躬，“谢谢姐姐送我过来。”
黎漫漫朝她摆摆手，“快去吧。”
小姑娘这才转身往面摊的方向小跑过去。
黎漫漫把车门关上，蒋小鱼回头见自家老板还看着车窗外边，“老板，走吗？”
黎漫漫正准备点头，就看到叶兰刚走到面摊前边，从棚子里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一脸横肉，伸手狠狠点了下叶兰的额头。
“先等等。”
那中年女人声音大到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
“我这哪是请了个小工，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啊。面馆里忙就不知道早来会，早知道就不要你，不省心的东西，迟到两分钟，扣两毛钱。赶紧给我把水烧上，把碗都给洗了，马上就来客人了，麻利点，十分钟内洗不完，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蒋小鱼气得忍不住拍了下方向盘，拍完之后才想起来这车是自家老板的，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视镜。
见黎漫漫一直看着车窗外边没注意到她这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老板，那女的实在有点过分了。”
黎漫漫在叶兰费劲的拎着桶一点点往锅里倒水的时候收回目光，“小鱼，你过去一趟，把人给领回来吧。”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叶兰的手干裂的那么厉害看着比老人的手都粗糙了。
这么大冷的天在这么凉的水里一天天泡着不裂口子才怪。
她想到第一次见这小姑娘，能为了保护两个哥哥不当累赘拼命的模样，再看现在这个为了两毛钱任由那面摊老板训斥喝骂的模样。
这会亲眼看到了，她实在没有办法熟视无睹若无其事地掉转车头离开。
一个能够拼劲自己全力去生存的孩子，不该受到这般折辱。
她，黎漫漫，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