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晰过去轻轻抱着苏怀，抽纸巾轻柔地给她擦眼泪和鼻涕，苏怀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
都过去了，苏怀，都过去了，没关系的。
然后，她给爸爸擦眼泪，然后擦脸，也不知道要和爸爸说什么。
有些事情积压得太久，深入骨髓，真的不是沟通就可以解决的。苏爸爸苏妈妈也是教育工作者，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说出来，也只是想让苏怀知道，自己是爱她的吧。
其实这个命题就很奇怪，
苏爸爸苏妈妈如果真的很爱苏怀，那就会排除万难，或者换个工作，或者就生苏怀一个，也要把她放在身边自己养着。
自己生的女儿，自然是千娇万充的。
苏怀给苏爸爸擦干眼泪，还让周晰去拿一个湿毛巾过来。
苏妈妈已经拿过来了。
她细细地擦着苏爸爸的脸，发现一道道的皱纹，眼皮耷拉着，法令纹也很明显，整个脸皮都是耷拉的状态。
发际线已经到了中间，鬓角的白发也很亮眼。
苏怀说不出要原谅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但是要让她说出没事了，没关系这种话，确实说不出来。
“爸爸，这么久也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好地长大了吗？
你们对我很好，供我读书，供我出国，这些都是我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而且平时放假也会过来找我玩，带我买东西。说实话，成长上的爱意和陪伴我不比别的孩子少。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越来越好的。
我们是一家人，是最亲近的人，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爱你们，爱我们的家。更爱小姑，我们都是一家人。”
苏怀慢慢地说着，小姑擦了擦眼角，她真的是把苏怀当孩子来养的。
苏妈妈说不出话来，孩子还是不肯原谅他们，但今天的这番话也已经够了。
苏爸爸闭上眼睛，眼角还有泪水滑落。
“我累了，进去休息一下。”身子缓慢地起来，然后步履蹒跚地走进卧室。
苏怀手还停在半空，看着爸爸沉重的身子，心里也很酸。
过了好久还是保持着这个状态。
周晰把她的手拿过来，握住，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摩挲。
苏妈妈和小姑转过身，开始默默无声地收拾碗筷，这一顿饭，吃得真是让人沉重。
厨房里，苏妈妈在洗碗，小姑接过碗擦干放进柜子里。
“他小姑，你说，那时候要是不听苏怀奶奶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啊？
这么多年，也真是辛苦你了。”
小姑叹了一口气，“诶，说什么话呢？我把苏怀当亲闺女看待，她就是我的闺女。
我养她感觉很幸福。
这件事也确实不能怪你们。要怪就怪我妈，非要你们生一个男孩。
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又抓得这么紧，你们也是没法子。”
苏妈妈放下手里的碗，“还是怪我们。现在弄得两个孩子都不能好好相处，苏霖总对苏怀有意见，觉得我们偏心。
你说，这不就是报应吗？”
小姑拍拍她的肩膀，
“你也别这样想，苏霖正是青春期，难免叛逆了点。
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想起苏霖，又是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净不让人省心。
苏怀和周晰一直待到下午酒气散了才回去。
小姑留在苏爸苏妈家住几晚，陪陪两人。
周晰家沙发上，苏怀静静地坐着，情绪明显低落。
周晰抱着她，无声地安慰她。
“你知道吗？我刚刚出生不久，就给小姑养了。
小时候贪玩，和小区的孩子一起玩到吃饭都不回去，小姑就把我关在门外，让我别吃饭了。
我就在门口使劲把门，嚎啕大哭，说，
我再也不敢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再也不敢了。
然后小姑就会打开门，问我，下次还这样吗？
我哭噎着说，不……咳……不了。
然后小姑就让我进去，把饭拿出来，喂我吃。
还有小时候表哥经常带我去玩，小学的时候有人欺负我，表哥都会替我去教训他们。
这些都是我想起来了都觉得很温馨的事情，我觉得很温暖。
而大多数同学他们家都是这样的。
而且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很幸福的。
因为爸爸妈妈在有假期的时候也会过来陪我，给我买东西。
只是真正让我觉得自己多余的时候，就是每年过年奶奶在的时候。
她会很严肃地告诉我，
我要叫叔叔阿姨，不能叫爸爸妈妈。
不能和弟弟抢东西。”
说完，把头靠在周晰的肩膀上，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周晰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苏怀的头发。
“每个孩子都是天赐的宝贝。
我的苏怀所以有这么多的人喜欢和疼爱。
姑姑疼你，表哥宠你。
爸爸妈妈也很爱你。
但有些人生来就是父母亲缘薄，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长。
至于奶奶说的话，那是他们老一辈的思想。
既然不能改变他们，那我们就自己调整心态。
反正我们苏怀就是我心里的宝贝，谁也没有办法代替。
这并不影响我们相互之间的爱意，对不对。
况且，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的生活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我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下雨了去接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饭菜，陪你逛街，买你喜欢的东西，
放长假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旅游，你想要玩多久就玩多久。
余生这么长，我有一辈子想要和你度过，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享受，
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我来爱你。
所以我们苏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苏怀抱紧周晰，闭着眼睛，用力地点头，答应周晰。
苏爸爸一个人在卧室里，还在默默地流泪，苏妈妈和小姑进去一看，枕巾都湿了。
“诶，你又是何苦呢。”小姑叹息。
“苏怀好不容易带周晰回来，你这个样子，让怀怀怎么想啊？
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怀怀也没有说不爱你们对不对?她还是很孝顺啊。”
苏爸爸不出声，不答应。怀怀心里就是有疙瘩的，自己亏欠了她这么多，怎么能安心?
小姑和苏妈妈没有办法，只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