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慎言!”蒋远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事到如今,还如此执迷不悟地不肯放过裴霈,他皱眉呵斥出声,“原本王爷就已经拒绝过,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这世上哪个女子的夫婿不是三妻四妾?为何那位裴家女便如此善妒,约束着王爷不许他折腾?这世上为何有这般道理?”蒋夫人抓起瓷枕摔碎在蒋远致身边。
看着自己母亲扭曲愤怒的面孔,再想到自己父亲的后院,蒋远致心底浮现出一个有些荒诞的念想,他颇为艰难地开口:“……母亲,你是不是,因为父亲,而在嫉妒裴娘子?”
蒋夫人的嘶吼与哭泣霎时间终止,而躺在一侧的蒋家大姑娘的,目光也落在蒋远致身上,那目光里带着让蒋远致心悸的心虚,那是被说中真相之后的心虚。
……不止是蒋夫人,还有自己的这个姐姐,也因为某种原因,嫉妒着裴娘子。
甚至因为这种嫉妒,她们试图用流言蜚语逼迫裴娘子去死。
蒋远致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然而蒋夫人与蒋家大姑娘的态度却有些出乎意料地坦然,蒋夫人看着蒋远致,陷入了一种微妙地冷漠。
“这世上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的日子都是这样过,若是有人试图打破我们如今遵守的规则,那么我们曾经因为这种规则而受到的痛苦,又算什么?”
“所以,只有她跟我们一样痛,我们才能接纳她,否则凭什么呢?我们都在这等那个痛苦里沉浮。”蒋夫人的眼神里带出一点疯狂,她伸手握住蒋远致的手,用力的程度,让蒋远致都感到了一丝疼痛。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自己的母亲。
听着蒋夫人犹如洗脑一般的呢喃:“你要帮我们,你是我的儿子,也是你姐姐的亲生弟弟,你不能让你姐姐这么可怜地嫁出去,你知道的。”
“若不是为了王爷,原本你姐姐应当在京都有一门好婚事的。”
蒋远致还未开口,门外就有人呵斥出声:“你这个无知妇人,休要如此放肆,原本要追随王爷,也是你曾经点头答应的,在那之前,也商量过是不是要为她说一门亲事。”
“是我们做父母的鬼迷心窍,非要让她嫁给王爷,如今你们自己嫉妒裴家的那个丫头,存了私心,还想要让远致陪着你们一起疯?”
蒋国公怒气满面的冲入内里,当着蒋远致的面,便给了蒋夫人母女一人一个耳光,蒋夫人鬓发散乱,颇为狼狈地趴在床上,她恨恨地盯着蒋国公。
“若是我有一个如王爷那般的夫君,也不会如此怨恨,若是我能为我的女儿寻觅到第二个这样的郎君,我也不会如此,但凭什么,她一个残花败柳。”
“能过的比我们更好?分明我们过的比她更辛苦,更苦痛。”
蒋国公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骂了一句疯妇,转身带着蒋远致离开,而蒋远致浑浑噩噩地跟着蒋国公转身离去。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那位裴娘子如今愿意原谅蒋家,那么我们与裴家也要有所往来,你过几日带着东西上门去拜访裴家,记得姿态低一些。”
蒋国公絮絮叨叨地安排着蒋远致,而蒋远致低垂眼帘,等到蒋国公说完之后,缓缓开口:‘父亲,难道你对姐姐与母亲,没有一丝不忍心吗?’
“这件事也并不全是母亲与姐姐的错,母亲贤惠,听从你的安排,才让姐姐努力成为王妃,而姐姐也只是按照你的吩咐,才会对王爷念念不忘。”
“甚至她们最开始决定要对裴娘子下首的时候,父亲,我不信你不知道。”
“那又如何呢?”蒋国公看着蒋远致,目光里满是冷漠,“你母亲可以一直当国公夫人,你的姐姐也可以一直保持嫡女的尊荣,底下的姨娘们与你的庶出兄弟姐妹永远比不过她们。”
“算了,这件事你莫要再管,我亲自去处理。”
蒋国公不再搭理蒋远致,而是径直拂袖离去。
等到裴霈的身体好的差不多,能够出门的时候,符三替旁人代写家书的事业已经如火如荼,裴霈去看她的时候,正好有士兵围在她身边,每个人看着符三的目光都带着崇敬。
裴霈也未曾打扰,只是等那些士兵离开之后,才上前去与符三说话,符三看见裴霈出来,大喜过望,正待开口的时候,却脸色一变。
见她如此,裴霈转过头去看,看见整个人憔悴不少的蒋远致,还有蒋远致身边的蒋家大姑娘,蒋家大姑娘看着裴霈,目光里满是阴狠,但符三上前一步,把裴霈护在身后。
蒋远致看着犹如小老虎一般死死护着裴霈的符三,忍不住扯扯唇角,苦涩开口:“我们只是路过……”
“带着你姐姐从裴娘子身边离开。”符三呵斥出口,“要不是因为霈娘心慈,你以为你跟你姐姐如今还能好生站在这里吗?况且你们那种做派,几乎与杀人不曾有两样。”
蒋远致垂着脑袋,不再多说什么,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符三这才转头看向裴霈,裴霈开口道:“这件事你做着既然好,那日后都交给你做,我自然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
符三当即皱眉:“可是这件事原本就是你起头,如今却又不插手?”
“我如今的身子骨不好,也不能这般忙碌,思来想去,我预备着办一个书院,如此一来,若是能出什么人才,也是好事。”
“你到时候再来帮衬我,毕竟这书院,我预备着收一些女学生。”
符三原先还点头,听得裴霈要办女子书院,霎时间便睁大眼睛:“你要让女子读书?”
裴霈欣然颔首:“读书又不分富贵贫贱,世家的女子能读书,自然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能读书,只是不知道又没有女子愿意来读书。”
她看向远处,叹了口气。
毕竟重男轻女,实在是世上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