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渔立刻将席畅畅写给她的药单发给钟家慕,都是一些温性清热解毒的药。
“牛蒡子需要炒的,其他的也不多了,平时都是畅畅姐从医院拿一些回来的。”
钟家慕看着手机上的药单,心头一阵躁闷,“你先去吧,药的事情我来解决。”
李小渔惊讶地看了钟家慕一眼,有些迟疑地嘱托了下席畅畅的禁忌,这才不放心地下楼了。
钟家慕找到管家,将药单发给了他,并叮嘱道:“你去想办法找到这些药,现在去熬。”
管家看着神色疲惫,周身泛着冷意的男人,一时有些惊讶,“这是给太太的药?”
“不然呢?”钟家慕斜扫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席畅畅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人撑住了肩膀,旁边还有低沉的嗓音:“张嘴。”
熟悉的海洋香气萦绕鼻尖,让她立刻想到了钟家慕。
她迷迷糊糊地张嘴,结果被灌入了苦涩的汤药。
是做梦吗?为什么做梦还要喝药。
席畅畅嘴里苦涩,气恼地伸手一推,又将口中的药咳了出去:“我才不要喝,那么苦!”
钟家慕的手腕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开,幸亏他拿得稳,才没把药撒出去。
他看着突然闹脾气的席畅畅,微微一怔,许久没看到她这样娇蛮跋扈的样子了,倒是有那么几分鲜活的感觉。
他声音不满,唇角却无意识地勾起,“没事出去吹风,病了也不喝药,你要把自己作死?”
席畅畅听到这声音,猛地清醒,睁开眼,这才发现不是在做梦。
可眼前这一幕,怎么可能,钟家慕拿着药,亲自喂她?
“你怎么在这?”她迷惑地问。
钟家慕没想到她还没清醒呢,就一副赶人的样子,脸色顿时黑了一半,但席着她的病,没再说重话,只将碗递到她嘴边,冷淡地说。
“再不喝就凉了,张妈还得半夜给你熬药。”
席畅畅连忙扶着碗,将药喝了。
但其间,钟家慕却始终没有放开碗,倒像是他在喂她一样。
席畅畅黑眸微闪,目光瞥到他没有放下的修长手指,心口泛起异样,却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或许是生病的人都很脆弱,心头容易产生妄想,她没想过,还能看见这样照席她的钟家慕。
但她实在不习惯。
喝完药,她就擦了擦唇角,身体往后移着靠上床榻,和他稍稍拉开些距离。
钟家慕见她症状好了些,这才开口问了沉在心口的疑问,“为什么去吹风?”
他其实更想知道的,是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谁没有来?你在等谁?
席畅畅一怔,眼中忽的浮现起那大片的海棠花路,沿途绝美无比。
可她上一世,死在那里。
脑海中的颜色,只有那鲜艳的血红色。
席畅畅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要看花而已。”
钟家慕蹙眉不信,这个季节哪里有花?
席畅畅不想再说这事了,看他还想再问,故意开口反问道:“钟家慕,你帮我找的药?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那时她睡得迷迷瞪瞪,可还是有隐约的印象听到李小渔和他在说话,大概是知道药不够了的。
她说完,忍不住又思绪发散,想到钟家慕刚刚的动作,那里面只不过是透着一星半点的温柔,却几乎要掀起她深埋在骨子里、一直粉饰的那些情感。
钟家慕看向席畅畅。
女人白皙的脸上染着微红,像是清晨的玫瑰,宽大的睡袍裹着瘦小的身材,有种精致又脆弱的美。
他心头染起异样,脸上却不动声色:“不过就是怕你睡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说完,他清晰地看到席畅畅脸上划过一抹低嘲,“要是醒不过来,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就再也没有困扰了吗,干嘛要费心费力?”
钟家慕怔住,像是什么情绪堵在心口。
钟家慕逆着光看向席畅畅,棱角分明的脸上,长眸幽暗深沉,可眼中却多了一丝不确定。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救过他,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还她一个人情?
他不愿意再深想,只开口说:“你我是夫妻,只是尽一点义务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不要想太多。”
席畅畅看向钟家慕眉眼,看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无情,她想到钟家慕这几天怪异的关心,说不清的情绪缠绕在心上,促使她又一次开口,“只是这样?”
钟家慕望着席畅畅探究的模样,脑中想起的却是她为周允宸做车挂的样子,以及为了不跟他亲近故意把自己冻感冒的事。
他勾着唇,语气嘲讽:“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不想你病死在这里,爷爷找我麻烦,外界议论了。”
钟家慕的话如凉水般泼下来,让席畅畅瞬间清醒。
果然,她不该问的,或许是烧糊涂了吧,早就不该有任何挣扎了。
她今天这病,其实不是因为伤风,是当初救他时落下的气管炎……这几天心情紧绷,又有点抑郁,这才一回来,就烧起来了,但这事,她当然不会和钟家慕说,
席畅畅眼底垂下一片阴影。
那样的神色,让钟家慕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重了。
他动了动唇,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替她掩盖好被子。
“你早点睡吧。”
说完,他反倒刻意走开几步,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暗影里,不知所思。
席畅畅看着他刚刚远离的举动,眼底浮起嘲弄。
这人,连演戏都这么敷衍。
房间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席畅畅见钟家慕还坐着,费解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钟家慕的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却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直到席畅畅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现在的生病发烧,什么也做不了,你想去找谁就找谁,要是爷爷那边问你,你就说我怕传染把你赶出来了,爷爷肯定不会为难的。”
声音落下的刹那,房间陡然腾起一股寒气。
席畅畅看到钟家慕绷着脸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砸在地板上突兀又沉重。
席畅畅垂眸,心头一片荒凉,只觉得有一股酸涩蔓延到眼角,她不敢眨眼,怕有什么液体留下来。
不能再为他哭了。
既然注定会破碎,也没有再粉饰太平的必要。
就让他去找赵翊凝吧,就像那天他受不了她,离开疗养院的那一晚一样。
他们迟早要结束的。
后来一连几天,席畅畅都没见过钟家慕,他没有回别墅,不知道住在哪里。
但席畅畅想,除了赵翊凝那里,应该没有别的地方了吧。
这几天都是李小渔在照席她,她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肩膀的伤也基本愈合了。
席畅畅自觉没什么问题了,就换了身衣服去医院上班。
她请了几天病假,再回来堆积了不少工作,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下班的时候,她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钟老爷子的电话。
“畅畅,你下班了吧,我在公司这边呢,最近身体也不是太爽利,你有空的话就过来给我把把脉怎么样呀?”
席畅畅微怔,先不说钟老爷子身体向来不错,就算是真有问题,早就来医院了,怎么会让她去公司。
除非……爷爷知道了钟家慕最近没有回家,刻意撮合他们。
她与钟家慕约定,不会在两家人面前露出端倪,她沉默了一瞬,道:“好,爷爷您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
席畅畅挂了电话之后,匆匆赶往钟氏集团。
医院与钟氏不过隔了两条街,曾经她没事就往钟氏跑,也算轻车熟路,只不过,钟家慕却很少来找过她。
很快,席畅畅来到了钟氏,前台看见是她,当然不会拦着,于是她径直上了电梯,直达最高层的总裁办。
结果在顶楼走了一圈,也没看见爷爷在,反而是撞上了林易。
林易一看见她,面上就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些不自然。
她皱了皱眉,拦住人问了一句:
“爷爷在钟家慕那里?”
“这……”林易迟疑,目光忍不住瞥到总裁办的门上。
席畅畅见他吞吞吐吐,就觉得准没好事,她转身,直接推开钟家慕所在的办公室门。
她望见里面的情形,微微怔住。
钟家慕一身黑色西装,慵懒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座中,而他一侧,一个穿着性感暴露的女人正拿着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钟家慕听到门声,抬眸望过去,不出所料地看见是席畅畅。
刚刚老头子过来,看见他身边这个女人的时候神色就不对,果然去通知席畅畅了。
看她真的立刻找了过来,钟家慕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心里却又有点莫名地自得,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怎么来了?”
席畅畅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们,那个女人见到她,匆匆起身,神情闪过慌乱,就像是生怕她不误会一样。
女人身材火辣,一袭波浪大卷,穿着黑丝打底,皮肤白皙。
席畅畅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孙颜。
上辈子,孙颜成为钟家慕的身边的助理,她还闹过一阵,后来她才知道,孙颜是戚泽的人。
戚泽把他的人放在钟家慕身边,必然是居心不轨,但钟家慕知不知道孙颜的底细,席畅畅就不清楚了。
这时候,她倒是对爷爷为什么叫她过来有了几分猜测。
无非是见钟家慕身边多了个漂亮女人,心里生气,特意来叫她过来看着钟家慕。
可爷爷不知道,她早就不是那个会为了钟家慕身边的女人吃醋的席畅畅了。
席畅畅看着两人,樱红的唇勾起讥讽,“爷爷叫我过来的……不过,我似乎打扰你们了?”
那女人连忙道:“钟太太别误会,我叫孙颜,是钟爷的私人助理,最近刚来的。”
席畅畅点点头,平静地道:“嗯,我没有误会,你们忙吧。”
说完,她看向钟家慕,“爷爷呢?”
钟家慕看她毫不在意的模样,手指悄然捏紧了文件,眸色暗沉地盯着席畅畅。
席畅畅都看见了,居然还在问爷爷在哪,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介意了?
以往她要是看到他身边有漂亮的女人,恨不得当场轰出去,而现在却这么淡定。
钟家慕眼底腾起一股无名恼火,“你来,就是找爷爷的?”
席畅畅嗯了一声,“爷爷身体不舒服,让我来把脉。”
钟家慕心里愈发的烦躁,声音也更冷淡:“爷爷走了。”
席畅畅听他这么说,哪还能不明白,爷爷还真特意为了这事叫她过来的。
她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的确,依照以往,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必定会想办法让钟家慕换成男助理。
可如今……